不知這場悻愛持續了多久,總之當一切偃旗息鼓時,簡青黎已經累得眼皮都要合上了。方明棧一鬆開鉗製他的力道,他就像一灘稀泥似的滑到地板上。
暖黃色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他抬起小臂擋在額前,下半身赤摞著,兩條長腿無所謂地張開,小腹上全是白濁。
方明棧提起褲子去浴室洗澡,走之前扔了一包抽紙給簡青黎,抽紙砸到紅腫的[rǔ]頭,簡青黎覺得疼,但連齜牙咧嘴的力氣都沒了。
過了一陣,浴室裏傳出嘩啦啦的水聲,舒緩悅耳,撫慰人心。簡青黎打了個嗬欠,回味起方才那場激烈的交合。方明棧不說話,也不許他開口,於是除了啪啪聲和此起彼伏的喘熄外什麼都沒有。也沒有親吻。跟電視節目上動物交合的鏡頭沒有差別,公狗跳到母狗背上,或者公企鵝壓住公企鵝,打樁似的聳動。
那些動物快樂嗎?它們是因為愛而做這種事嗎?簡青黎漫無邊際地⊕
簡青黎很疲憊,卻又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天花板上傳來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在寂靜的夜裏輕輕撥動他的神經。
原來方明棧睡在上麵。
這個純粹事實性、不帶情緒的念頭出現後,愣愣地維持了好一會,全因簡青黎又倦又懶,不願活動腦細胞把它擠走。
過了一陣,腳步聲停了,簡青黎也感到了困意。將睡未睡之際,心裏總是有種空洞不安的感覺,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於是打開某匿名社交app——名叫prelife,在好友列表中找到Leo,發了一條:“今天和前男友見麵了,還打了個炮,現在睡在他家。”
第2章
Leo是網名,此人在現實中姓甚名誰、長得是美是醜,簡青黎一點都不知道。他是在母親離世後不久和這個人相識的。當時Leo主動給他發消息,聲稱關注他的主頁很長時間,特別喜歡他的攝影作品,但看了他最近的動態,感覺情緒不是很好,因此來問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那段時間簡青黎的確非常痛苦,母親的倉促去世給了他很大的打擊,盡管一再安慰自己“他們互不虧欠”,然而情感永遠違背理智,在至親之人離去後,形成了一個填不滿的黑洞。
想要傾訴,又不知從何說起,也怕打攪朋友的生活;想要大哭大鬧一場,眼睛卻幹澀得流不出淚水。拚命吃喝、高強度運動、去一個又一個金屬樂現場亂蹦,都無法緩解心中的空洞和寂寞。
那種感覺跟他當初和方明棧決裂後渾渾噩噩的狀態很像,可又有一絲不同。畢竟後者是他自作自受,而葉香的死,根本就是老天無情,來煎人壽。
後來還是他熱愛的攝影從令人窒息的生活裏解救了他,那段時間簡青黎沒接商單,背著器材四處亂走,拍攝了很多廢墟、夕陽和衰老的人體。
Leo也就是那個時候出現,以溫和的傾聽者的姿態,將他一點點從泥沼中拽出來。
簡青黎害怕打擾現實中的朋友,對於互聯網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反而沒那麼大的負擔。尤其是對方還表達著善意——他觀察自己,能從照片風格、甚至光影安排上的細微變化看出自己的情緒,特意過來關切,這些都讓簡青黎感動。
於是那些如鯁在喉的心裏話,就這樣在一個深夜裏傾瀉而出。
你永遠不知道網線那頭是什麼樣的人,或什麼品種的會打字的狗,當時簡青黎的想法很簡單,他媽死了,他很傷心,他要說出來。對於那個Leo來說,不過就是聽了個陌生人的故事罷了。他們不過問彼此的真實姓名,不要求看對方的照片,也不加微信,隻是一個說一個聽,把葉香這一生好好地複盤了一遍。
接觸得越多,簡青黎越能感覺到Leo身上有一種怪異的親切和熟悉,可是他不敢往深裏揣測。他點進對方主頁,試圖發現蛛絲馬跡,可是Leo僅有的一條動態是海底珊瑚的照片。
他們聊了差不多有三個月,也不是每天都聊,頭一個月比較頻繁,後來簡青黎慢慢從悲傷情緒中走出來,一步步回歸工作,兩人交談的次數就少了。但他沒有忘記Leo,依然時不時地跟他分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