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得是明若朝霞,豔比牡丹,便是發起脾氣來,也是賞心悅目的叫人看了喜歡,並不顯得刻薄。
薛霽見了不由心下讚歎,聽她說這些個孩子話,心裏便自行盤算著:那沈堯,家世上是沒得挑了,隻是不知容貌何如,性情又怎般,可配得上我這人中龍鳳的皇妹否?
倒是···聽妹妹這話頭,又好像不能容人忍讓,脾性不是很好似的似的······
也是的,那沈堯生母早逝,兩個哥哥皆戰亡沙場,家裏難免會嬌寵些,乃父是東平郡王,繼母是中宮皇後的同宗堂妹,自然走到哪裏也都是讓人捧著的,自然有幾分脾氣···唉,這卻如何是好?
大公主年十七了,早已圈定了駙馬,也是她有個貴妃養母的好處,定的是名門之後,益州李家的十二郎,真真兒是五陵少年,如玉的公子,家世人品俱沒得說。
自個兒有了著落,倒是讓她有了閑心在這兒替倫理是最不需要人擔心的明安公主操心盤算······
見她賭氣不樂,正想開口相勸呢,卻有別人捷足先登了——
擊玉之聲忽而傳來,卻不是相勸,其人氣咻咻斷然否決道:“我那是瞪你嗎?你站在我側邊,我不斜著看怎麼看?倒可恨我不是個魚精轉世,眼睛不曾長在側邊,那才能伺候得好你呢!”
雖說是“眼瞅著春三月”了,但冬天的厚重簾籠尚不及撤,又是日頭還未大亮的時辰,室內便難免有些昏暗——沈堯打簾進來,人還未至,倒是一攏光先闖了進來,薛霽聽這一句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一絳袍少年板著臉逆光而來,大步流星的就到了跟前兒。
到底是男女有防,薛霽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隻這一眼,便在心裏驚疑道:“舊時宮宴不是沒見過先沈夫人,沈將軍亦不過是個莽勇武將,怎麼這三公子生就個精致的模樣···不像爹也不像娘呢?”
薛霽個性嬌怯,她明安與沈堯好歹還有個搭得上的親戚的虛名說得過去,她又本不比明安腰杆硬的,不得不更謹慎些,見沈堯進來,尋了個由頭就告辭了。
薛雯看姐姐的那個宮女茉兒正是一百個看不上眼呢,有心想做文章,隻是眼下再強留也是不合適,便隻得先記在了心裏,好好地命人送主仆二人出去了。
一番刻意的忽略,這才有心思正眼兒瞧沈三。
薛雯這個人呢,表麵上矜貴端正,其實很有幾分能屈能伸的本領——隻是伸的時候多,屈的時候是少之又少。
對沈堯亦是如此,平時若好了呢,便依著舅家的叫法甜甜的稱一聲阿兄,一旦有求於人的時候,更能叫得出“元麒哥哥”來,隻是···不好的時候嘛,就又另當別論了。
來的雖是眾人心中默認的二駙馬,但該講究的也得講究,眾人忙服侍著薛雯坐於妝台前梳起頭,綰了個雲鬢圓髻插了三兩支赤金靈芝雲頭簪,便已與方才家常的模樣大不相同了,她又慢條斯理地顧自描起眉來,一時間辦不完的事情,隻是不理沈堯。
沈堯呢,也不惱,好脾氣地摸摸鼻子笑了笑,湊上前拉扯道:“蓁蓁,還生阿兄的氣呢?”
薛雯皺了皺眉扯回自己的袖子,撇著嘴不喜道:“噫······好膩歪,快離我遠些!”
沈堯竟是從善如流,立刻退出三步遠,露出了真麵目對東橋攤了攤手道:“姑姑您瞧,您還說讓我讓著點兒阿匪,她就這樣對我?這可不是我不肯讓的啊!”
——一會兒的功夫,這就又換了一個稱呼。
提起這個“匪”字麼······
去歲冬狩的時候,薛雯與沈堯二人也獲準伴駕,同行還有一、三兩位皇子,其時皇上有了興致,臨時起意讓他們四個小輩也要賽一個高低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