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一度很是愧疚。

可日子久了,她也回過味兒來了······

其實,也不僅是薛雯。

以前張氏沒進來的時候,她與高玉薇雖說脾性不相投,可也總是一處說話,母妃難伺候,側妃煩小性兒,手底下的宮人不懂事,甚至爺們兒跑完馬不愛洗腳···這些瑣瑣碎碎的小事,卻總是說得她們唾沫橫飛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可時如逝水啊,誰也擋不住······

——不知從哪一日起,那樣的日子就再沒有了。

如今姑母封後,大殿下一下子占盡了嫡長二字,就如同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樣。

慕容皎皎更是因此,每一日都如坐針氈。

前幾日,元哥兒病了。

其實不過是初春天氣變化大的時令病,可慕容皎皎卻像瘋了一樣,查來查去鬧得不得安生,最後自然是什麼都沒查出來的了,可也折騰掉了不少人。

等她回過神兒來,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哭了很久。

這不是她想過的日子,從來不是。

有時候,她冷眼瞧著皇後坐在坤寧宮冰冷的高椅上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她很想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問問,這是你想過的日子嗎?是嗎?!

皇上動輒賞菜,擺滿了一桌子,而除了眼前的三四道其實皇後夠都夠不全,那一道道四喜丸子,紅燒鹿筋···慕容皎皎看著都膩,卻隻能配合著眾人露出豔羨的表情,看著皇後歡天喜地地一口一口吃著那些她其實根本就不愛吃的菜。

——眼前的這一位,薛雯也趕上過兩回這樣的事兒。

她笑盈盈懶散坐著,煙波靈動擺弄著腰間宮絛,冷不丁衝著眾人道:“母後還是慈悲啊,我們也趕上聞聞香味兒了?母後,這都是沾您的光呢!”

皇後笑得花枝亂顫,掩嘴罵她促狹。

慕容皎皎卻於彼時,忽而想起從前孝端皇後在時的一件小事。

那時胡皇後已經病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身體虛弱,脾胃不調,故而隻能用一些好克化之物,皇上得知了此事,某一日派人端來了四小罐子醬瓜鹹菜,說是讓胡氏配白粥用······

其實慕容皎皎聽得出來,薛雯是在暗諷姑母,皇上賞菜乃是不可多得的恩典,給誰的就是誰的。可是皇後可以再往下賞,偏慕容氏卻不知是不舍得還是不懂,回回都讓一眾人在旁幹看著。

所以薛雯刻薄譏她小氣,她還洋洋得意以為別人是在奉承。

而慕容皎皎心頭雪亮,卻隻想問問薛雯,你稀罕嗎?那四罐不值錢的鹹菜誰都知道其實勝過這山珍海味萬千,你難道還稀罕嗎??

人人都說皇上愛重新後,可慕容皎皎知道不是。

不是的,“愛”和“重”,其實是兩種不一樣的東西。

而慕容皇後有的,不過是寵愛罷了。

她的夫君薛昌輝曾為不納妾吃過板子,慕容皎皎也因此事背了這麼多年善妒的難聽名聲,舍棄名聲和上喜,隻為彼此,隻有彼此,明明可以妥協卻偏偏沒有,他們夫妻在乎的究竟是什麼,昭然若揭。從來不是什麼既嫡又長,從來不是什麼中宮正統。

可是,人在局中,其實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就算是他們根本不想爭,旁人也隻會踩著他們的屍首向上爬,沒人會因為他們不想爭就放過他們一家的。

身在皇家,其實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這樣能坐在一處說說閑話的日子是越來越少的了,薛雯也懂珍惜,也難得沒有陰陽怪氣兒地破壞氣氛。

——這個小小的花園好像真的成了世外桃源,暫時給了她們片刻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