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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陸力自個兒也實在是揣不住這個燙手山芋一樣的消息了,糾結來糾結去,還是硬著頭皮入殿回稟。

——慕容文臣幾番動作,隱秘串聯,似乎有意借著薊州總兵孫巡病死這檔口,把薛昌輝推到薊州去代管,也碰一碰兵權。

薛雯“垂死病中驚坐起”,怒氣衝衝地一拍炕幾,柳眉倒豎地喝道:“殺才!你倒能藏?怎麼不早來回我?!”

陸力恐慌得連忙把身子又折低了兩分,畢恭畢敬地小心道:“公主息怒,實在是慕容大人的消息並不是那麼好得的,奴才也是才得的消息——公主您放心,這不是小事,也不是易事,想來總要徐徐圖之的,公主神機妙算從無遺策,必然來得及。”

薛雯卻又被他無心的話提了個醒,眯起眼睛警惕道:“你說的對——你再好好回想回想,這消息來得···正常嗎?”

陸力略微一想,便知道公主所指的是前段時間那種奇怪的順利和隱隱被人推著走的感覺,心中不由也警惕起來。

翻過來覆過去地回想了半天,才篤定地道:“回公主,奴才再三斟酌,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了。若果真還有,隻能說是咱們棋差一招,防備不住了······”

薛雯便點了點頭,蹙眉思忖了起來。

不一時,就有了主意。

露出個暗藏深意的笑來,狡黠道:“咳,朝中的確是一時無人,薊州總兵也是個要緊的重職,皇子代掌更是個好主意。隻是···何必勞動大皇兄,現成的倒有個好人選呢——論起玩笑話來,四皇兄也算是薊州人的‘女婿’了,人頭熟、地頭熟,把‘老丈人’提拔起來也是立刻就能用的,騎射的功夫也早就勝過大皇兄了,不是正正好嗎?”

好啊!的確是正好!那薛昌輝也就等著這個呢!一察覺到薛雯的動作,立刻摩拳擦掌地就順勢入了局。

——明安公主、大殿下、前朝的慕容文臣、內廷的楊新登,再再加上及時抓住了這突如其來的苗頭的文貴妃母子,強強聯合,再難的事隻怕也沒有不成的了。

何況,薊州的局勢不等人···不過半月的功夫,這事就敲定了。

薛昌韞啟程在即,永安宮辦起了家宴。

有上一次的失敗在先,薛昌輝這回可長了記性了,事情辦得隱秘極了,薛雯一點兒也沒覺著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也不算當槍使,隻能算是···被迫合作。

總之,還挺美,也算是得償所願行事順利。

得意之下,就連連日來的頹廢傷懷似乎也散去不少,薛昌輝看著她得得瑟瑟地同四皇子側妃徐氏在那兒咬耳朵,不由搖頭失笑,內心深處有些隱隱的欣慰。

就這麼一錯眼兒的功夫,再抬頭人就不見了,薛昌輝連忙詢問左右,得了消息後,拎上了一壺酒,跟著就出去了。

薛雯今日自然是痛快的,大笑大樂,可是人世間的道理,似乎總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她坐在歡聲笑語的大殿中,一個不留神,就倍感蕭索起來。

仔細回想,除了近幾年物是人非,以前每逢宴會,坐在薛雯身邊的總會是沈堯。

他們坐在一處,卻幾乎沒有什麼交流,隻在薛昌煜偶爾說了蠢話的時候相視一笑,隻在喝不過別人的時候互相打著掩護把酒傾到地上。

可他在,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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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雯再坐不住,一個人散出了永安宮,沿著宮道慢慢悠悠地走著,正想幹脆散回昭陽宮,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忽然一陣風一樣打身邊兒刮過!

薛昌輝一邊朝著不遠處的亭子走去,一邊扔下句話,倒豆子一樣道:“快點兒,後到的罰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