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生死之交的摯友背叛固然心痛,但人各有誌,常嗣年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對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能夠釋然了,也自然不會幼稚地去問為什麼,去要一個說法。
事情順利得過了頭,薛雯不由得有些擔心,但回想了一遍又實在沒什麼遺漏,她走這一趟盡管波折,但好在有驚無險,雖說她參與其中,必會惹得父皇猜疑更重,但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就像對付郭長明一樣,彼守,薛雯在攻,守的人不動最穩妥,而薛雯就要逼他動,打草驚蛇,才能捉蛇。
所以不怕猜忌,也不怕打壓,解決了眼下的事情就已經很好了,皇嫂慕容皎皎和一雙兒女也已經被接了過來,一路平順無事。
無有遺漏,那點擔心便隻得歸咎於是自己膽子太小,暫時按捺下去了······
此間事了,按說薛雯就該回京了,但機會難得,薛雯還想順路去見一趟四哥。
之前為了方便行事,薛雯故意做出嬌縱任性的模樣,趕走了三百個被她帶出來的禦前侍衛,那些個侍衛隻以為公主還在賭氣,又想著有西南十萬大軍在必不會有什麼危險,何苦卷進這之中,到頭來功未必有,別再惹下什麼過失,便假意不敢有違公主的命令,快馬加鞭地就跑了。
如今她要走,自然不能讓她光杆司令地走,常嗣年這個老頭很懂得“成人之美”的道理,讓沈堯點了五百人,親自護送公主,一路往秦地去了。
——隻是,他們前腳剛走,就有兩個風塵仆仆形容略顯狼狽的人到了軍營附近。
這二人鬼鬼祟祟,並不敢直接進營,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采買的小兵,其中一個扮作了老鄉上前攀談,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在沒引起對方懷疑的情況下問出了二公主的下落。
這身份不明的二人離了人後對視一眼,長歎了一聲,坐在路邊兒草草用了些幹糧,就急匆匆追隨薛雯去也。
······
秦王府中,薛昌韞盛情款待了自己的皇妹。
他們兄妹從小感情就最好,薛昌韞為人豪爽厚道,不拘小節,在王家表兄出現抵擋大半之前,一直是招三惹四的三皇子的重點攻擊對象,他又是弟弟,一向不與之計較,多虧了二妹妹每回護雞崽子的小母雞一樣,衝在前頭和人家互叨······
情誼是一方麵,如今又添了一重合作的利益在裏頭,自然就更緊密了,接到消息知道她要來,秦王府當作了一件大事,已經籌備多日了。
秦王妃張妍懷有身孕,據說懷相不太好,近日都在臥床休息,故而由徐側妃出麵,親自從大門口一路把薛雯迎了進去。
薛雯因與四哥情誼深厚,到了秦王府就如同到了自己的昭陽宮一樣自在,一聽說張氏的情況,索性不顧薛昌韞還在等著她,讓沈堯先去,自己則直入後,堂探望四皇嫂。
張妍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斜倚在窗炕上,半邊兒臉對著窗外,麵色有些憂慮,聽見了下人的通稟之聲,她才連忙露出兩分笑意來,微微坐直了身子,道:“蓁娘,快來,你四哥得知你要來,蹦躂好幾天了!”
——薛雯喜歡聽四嫂張氏叫她“蓁娘”。
除了母後和皇兄皇姐,對於別人來說,這個名字更像一個表達親近的工具,薛雯是一個注定敏[gǎn]多疑的人,所以盡管這種“炫耀”和刻意微乎其微,她也總能感覺得到。
但唯獨張妍不是,她家世其實並不出眾,但卻很難得性格豁達大氣,不僅薛雯喜歡她,薛昌韞也很敬重依賴她。
而薛昌韞對王妃的感情,當然不僅是來源於張妍的性情,輾轉經年,張妍一直是薛昌韞的賢內助,好比此次事件中極為重要的郭氏,就是在薊州時先被張妍折服,隨後才與李將軍投靠了秦王的,所以,她說話才能這麼大膽隨意,用了“蹦躂”一詞···自然是有所依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