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露出一點心虛的表情。
懷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件寬大的藍色球衣。
小宇才上小學五年級,男孩子發育得晚、到現在還是一隻小豆丁,按理說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衣服。
她臉色猛地一變,大步急速走過去劈手奪下了那件衣服,粗魯地翻過一個麵後,果然看到上麵寫著一個著名的世界冠軍的親筆簽名。
這是懷酒的衣服。
他和爸爸都喜歡看球,有一年的暑假他爸帶著兒子一起去看了世界杯,那一年他們支持的球隊運氣好拿了大滿貫,正好球隊和他們住的是同一家酒店,大賽結束後其中一位球星看到還是小少年的懷酒跟著爸爸一起來看球,笑了笑,送了小豆丁一件球衣,上麵還附贈了一個馬克筆簽名。
這件衣服對懷酒有著很重要的意義,那代表著他人生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暑假,和對父親的最後一段回憶。所以盡管此後生活多麼艱難,懷酒還是留下了這件衣服,始終沒有賣掉它。
沒想到這件衣服被小宇拿過來了。
“誰準你把這個帶過來的!”懷母一把把球衣摔在地上,臉上陰沉得猶如狂風暴雨刮過,“我不是跟你說了,他的東西全部丟掉燒掉,一件也不許帶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媽媽的話你也不聽了是不是?!”
“我不是……我……”小宇無從爭辯,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抽抽噎噎地說,“這是大哥的衣服,大哥說和爸一起去看球得來的衣服……我想拿去和同學炫耀的……”
“炫耀個屁!一個破名字一件破衣服有什麼好炫耀的!沒出息!”懷母直接從抽屜裏抽出一把兩個孩子平時做手工作業用的剪刀,握住柄幹脆地一刀剪下去,隻聽得刺耳的撕拉一聲,那件球衣正好從簽名處裂成了兩半。
她還不解氣,憤憤地又是幾剪子下去,好好的一件秋衣頓時變成了一地的爛布。
“你爸死了,你哥也死了。”
懷母額上青筋暴起,捏著剪刀的手背筋骨高低錯落,看起來極為可怕,她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小兒子,一字一句地說,“他們倆都是短命鬼,知道什麼叫短命鬼麼?就是晦氣的人,掃把星。這種人死了是活該。”
“你早就沒有爸爸了,你隻有媽媽一個人,媽媽也隻有你跟小怡。以後有人問起來,咱家沒什麼大哥二哥,明白了麼?”
小宇還是個小孩子,被嚇得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半天後才抽抽噎噎地嗯了一聲。
……
“這什麼東西……”
“小宇去叫你大哥過來。”
“我馬上就去查監控,誰這麼缺德,把這種東西丟在我們家門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各種雜亂的聲音漸漸傳入懷酒的耳朵,像是平靜的沙灘上湧上一團泛著白色泡沫的海浪,一片蒼白的世界裏漸漸泛進嘈雜的顏色——他聽到窗邊的知了低低地叫了兩聲,不遠處的天空悶聲打了兩道雷,各家各戶開始喊著收衣服,樓下的小哥騎著自行車從水坑中淌過,嘩啦的水濺聲中帶著一串輕盈的車鈴聲。
母親的聲音最後一個出現,像是一道鬧鍾鈴,不那麼愉悅,卻又帶著一股足夠將人喚醒的奇異力量。
“……”
懷酒睜開眼,渾身像是在海水裏浸泡過一遍似的,連衣服上都浸透了大片的汗漬,再一摸額頭,劉海都已經打濕,沾在一起變成一綹綹的,仿佛擰一下就能擠出成噸的水。
渾身酸痛沉重得厲害。
懷酒躺了一會兒,再坐起來的時候兩條腿都水腫了,又沉又麻根本抬不起來。
沒過多久,小弟啪啪啪的腳步聲響起,都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像個小炮彈似的撞了進來,帶著一臉屬於小孩子的興奮,“哥!你快去看!我們家門口有一隻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