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揚與他視線平齊,眼眸中沉澱著一種跟年齡不符的深沉:“昨晚的事我全都記得,也沒想過要逃避。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但是不想顯得太輕浮了,所以拖到現在才說。”
在他的眸底,賀嶠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風箏,放風箏的手緊一陣鬆一陣,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近一程遠一程。賀嶠突然感到莫名的危險,本能地選擇逃開:“沒什麼責任不責任的,不用想這麼多。”
邵揚有些錯愕:“怎麼會沒什麼?”
“我說沒什麼就是沒什麼。”賀嶠不願再聽下去,刻意冷下聲音拒絕他的靠近,“昨晚的事我已經忘了,你最好也忘掉,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拿走書放回櫃上,意外露出右邊紅腫的手腕。方邵揚眼尖,抓起他的手臂就問:“你手怎麼搞的?”
賀嶠將手抽回:“你不是說什麼都記得嗎。”
“我弄的?”
他不再回答。
邵揚的臉一下子急得皺起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還有沒有別的地方有傷?”甚至開始拉扯他的袖子想要檢查傷處,“給我看看,要上藥嗎?”
昏暗的一簇光線下,賀嶠艱難地避開,臉色變得很不自然:“這麼點小傷你緊張什麼,還不放開。”
邵揚的脖子也紅了一大截,上麵青筋微微凸著,光從外麵就可以想見裏麵的血液有多鮮活激動。他慢慢鬆開手,悶頭一聲不吭地坐在床邊,半晌一點聲音沒有。
賀嶠沒有去管他,心潮靜靜起伏,許久才聽見他沮喪開口:“爸爸說得沒錯,我根本就不配當他的兒子。”
“讓我學的東西我學不會,整天隻會給你們添亂,一點忙都幫不上,就連接你回家這種小事我都做不好。”
看著他那樣低著頭,後脖短而堅硬的黑發刺一樣密密地立著,賀嶠的手指忽然無所適從地收緊,心髒也像被什麼東西刺中,真實又急促地疼了一瞬。
“你沒有必要這樣自我貶低。”就這樣緩下語氣。
“不是自我貶低,隻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達不到你們的期望。”邵揚嗓音愈發的澀,“不光昨天晚上,送你去機場那次也是,學做生意也是。每次我想對你好都會害得你受傷,想好好表現,幫爸爸分擔壓力,結果連做生意的門都摸不到,也難怪你們失望。”
“你……”賀嶠嘴唇動了動。
“沒必要安慰我,我都知道,我這個人不爭氣。”他抬起小臂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起身就往陽台走,“你休息吧,我走了。”
“等等。”賀嶠叫住他。
腳步驟停。
賀嶠靜默片刻,歎了口氣:“以後我教你。”
邵揚背影震了震。
“從明天開始你跟我去公司,從最基礎的東西學起,我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邵揚轉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過也得你自己肯學。如果你不肯學,我不可能鑿開你的腦袋把本事灌進去。”賀嶠認命般斂眸。
“我肯,我當然肯!”剛才還黯淡的眼睛頓時變得清湛有神,下一秒邵揚激動地過來抱住他,“謝謝嶠哥,我一定好好學!”
溫熱的男子氣息充盈整個懷抱,隔著睡衣,心跳似乎無比清晰。賀嶠想推開他卻推不動,隻能抿緊唇撇開頭,盡量不讓自己的下頜碰到他的肩。
賀嶠以前養過狗。再凶猛的狗養久了也會認得主人,會搖尾巴,還會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你。
邵揚就像是這種狗。
他把下巴在賀嶠肩上蹭了蹭,青澀的胡茬擦過睡衣領口旁的皮膚。賀嶠身體微微發麻,還沒來得及穩住心神,耳邊就聽到他喃喃自語:“嶠哥,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我保證再也不弄疼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