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章銘清早騎車去學校,路上不小心刮蹭了一輛豪車,現在正被車主扣在路邊。
章銘從小有失語症,他們的爸爸耐不住窮,在小兒子沒滿五歲時就人間蒸發,至今下落不明。兩兄弟能活這麼大,全靠他媽去人家家裏做保姆,一塊地磚一麵玻璃擦出來的血汗錢,日子從來沒有寬裕過。同為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有類似的成長經曆,這也是章維跟方邵揚要好的主要原因。
坐地鐵緊趕慢趕到出事的地方,先看到不止一輛法拉利,連頭接尾,非常招搖地停在路邊。走到近處,才見到穿著校服的弟弟垂首站在一群人中間。
“你肚子疼的時候怎麼比劃,怎麼說‘媽媽我想拉屎’?”
“哈哈哈哈哈哈損不損啊你!”
章維心一緊,急忙跑過去:“銘銘!”
抬頭見到哥哥,章銘如同見到救世主一般,表情已經快要哭出來:“呃呃!”
章維立刻將人護到身後:“不好意思我是他哥哥,你們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
一群二三十歲的男的,看穿著打扮都是有錢人,周身的煙酒味像剛喝完通宵散場。其中一個背靠跑車,側著臉在打電話:“賀嶠這廝真他娘的天生克我,昨晚吃個悶虧不說,今兒還把車給刮了。行了先這樣吧,一會兒我過去找你,把好的給我留著。”
撂了電話,戾氣十足地問章維:“他是你弟弟?”
章維微微頷首。
對方眉一皺:“你也是啞巴?”
“不是。”章維感覺很被冒犯,“我會說話。另外能不能請你說話注意點,我弟弟能聽見。”
對方嗤笑一聲,嘴裏的煙抽出來:“你他媽算老幾啊,敢讓我注意點兒。本來看你弟弟是個殘疾人,還想說放他一馬算了,估計也賠不起。現在好了,賠吧,賣血也得給我賠。”
來的路上章維是做足了心理建設的,想著不管對方有多生氣都要好好賠禮道歉,爭取把損失降到最低,誰曾想不出三句話就成了現在這種局麵。
他沒敢再跟這男人正麵衝突,轉而問弟弟:“哪裏刮花了?”
右邊車門上一道長長的刮痕,弟弟章銘慫著頭指了指。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給懂這個的朋友發過去,對方回複得很快,說連補漆帶膜要兩萬三左右。
兩萬三,這是一個大學生一年多的生活費,他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於為難,抽煙的男人斜眼看著他,臉上寫滿輕蔑跟嘲諷。
“實在對不起,修車的費用我可能……”他低了頭,“能不能我們各自承擔一部分。”
“你當我冤大頭?”對方冷哼。
“那我分期給你,可以嗎?”
“分期?晟哥你聽見了嗎,分期!”眾人樂不可支。
“你打算分幾期?”男人挑起眼,等笑話一樣等著。
章維想了想,攥緊指尖說:“12期吧。”
“行!”周圍的人全笑了,“真行。”
那男人也笑,笑得渾身都抖起來,夾煙的手哆嗦著豎了個大拇指:“牛逼。要不這樣吧,你現在幫我把車門上的灰擦幹淨,用袖子擦,擦得好我就把第一期給你免了。”
在他們的哄笑聲中,章維站了一會兒,走過去躬身擦車門,腰杆彎得格外低。弟弟章銘在一旁看著哥哥受氣,眼淚抑製不住地往外冒,喉嚨裏咿嗚咿嗚的。
擦到底盤的灰時,章銘想要過去幫忙,章維卻微微回身,緩慢地對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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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賀家別墅。
賀嶠睜開眼時,後背被一個寬闊的胸膛緊緊抱著。剛略動了動,身後的熱源就貼得更近,其中一條小腿還纏在他身上。
這睡姿真是差得令人心驚。
以前分床睡還不覺得,昨晚聊到深夜又隻蓋一床被子,直到熟睡後方邵揚還把頭靠在他肩上,怕冷似的縮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