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被堵在嘴裏。
方邵揚偏頭吻他,時間很短,但吻得很重,滿嘴煙味。吻完又驀地離開,兩隻眼睛長在他臉上一樣,盯著他的反應。
賀嶠腦中空白了一秒,直到兩人嘴唇分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髒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反應過來以後他猛地把方邵揚一推,身體向後退了一小步。
方邵揚倒在床上,低聲悶哼。
賀嶠唯恐自己下手太重了,滯了片刻後走過去俯身想看看他怎麼樣,結果被一隻手狠狠一拽——
兩具久未親近的身體再次靠近,連呼吸都迫不及待地糾纏在一起。昏暗的光線中方邵揚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距離近到鼻息打在臉上。
“跟戎躍分手,跟我在一起。”
賀嶠雙手撐床的姿勢很難受,身體沒有一個著力點,全靠方邵揚雙臂牢牢地鎖著他。
“你一天不跟他分手我就等一天,一年不跟他分手我就等一年。我不結婚,不要小孩,跟你耗一輩子。”語氣中帶著決絕。
賀嶠別開臉,但方邵揚的目光使他覺得無所遁形,“我認真的。”
對麵有小孩在玩手電筒,玻璃上有束光倏地閃過,反複幾次,像失序的心跳。不管賀嶠怎麼逃方邵揚總有辦法找到他的眼睛,壓力鋪天蓋地而來。
賀嶠扭頭回避:“要是我不願意呢?”
方邵揚大概壓根兒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頓了一下,咬牙切齒地道:“不行。”
賀嶠抿唇。
“你必須跟我在一起,我受不了你跟別人好,一想到別人親你抱你我殺人的心都有了。那次要不是看見你們在車裏我也——”他嗓音一頓,抽了自己一耳光,“我也不至於傷害你。”
賀嶠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酸甜苦辣,樣樣都有,樣樣都嚐到一點,舌尖微微發澀。他從床上掙紮著坐起來,坐了足有三四分鍾才說:“過去的事不想了。”
方邵揚問:“所以你是同意了?”
賀嶠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沒必要跟一個毫無新鮮感的人在一起。也許明天一覺睡醒你就會後悔,你會發現自己有很多比我更好的選擇。”
方邵揚急了:“試試也不行?”
“當然不行。”他心口發緊,“跟別人我可以試試,跟你,我做不到。對我來說你跟別人是不同的,我在你身上傾注太多感情了,再分開一次說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這些是他的肺腑之言,是放下架子、麵子之後最真實平和的話。他希望方邵揚能夠明白,再度得到又再度失去,等待他的將會是扒皮抽筋的痛苦,他玩不起。
“如果你隻是想要一個家人,我願意當這個人。你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可以以家人的身份毫無保留地支持你。可是如果你說要再跟我在一起試試,抱歉邵揚,我真的做不到。”
賀嶠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後就像是自言自語。方邵揚紅著眼,頭低下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無言。
賀嶠起身去把窗戶通通打開換氣,又把剛才爭吵中碰倒的那些東西歸置清楚,然後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再回到房間,方邵揚已經躺下了,頭朝窗外,背朝門口,床頭櫃上多了一盒煙、一個打火機。
賀嶠以為他睡了,做了個深呼吸,決定離開。手剛碰到床頭的睡眠燈開關,忽然聽到幹啞的嗓音:“你對我沒信心。”
賀嶠頓住手。
柔和的燈光灑在方邵揚的短發間,讓他看起來少了平時的那層凶悍。他後背兩塊肩胛骨突兀地聳著,背肌中央有一道流暢的線條,想必是在攥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