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麼用呢,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不,你比我更可悲,十八歲的我能勾引聖人,從侍女走到貴妃,瓊華,你貴為公主,連自己的夫婿都決定不了,咳咳咳……”
不,我和你不一樣,我在心裏說道,更堅定了想法。
離開時,劉貴妃抓住我的裙角,發瘋一般不停說著她沒有害我,她似乎不曾明白,前朝與後宮,本就是兩個世界,中秋宴劉富年僅是導火索,不管她是否害過我,六哥都會死。
離開時,我遇上了探望劉貴妃的父皇。他看我的眼神帶著嫌惡,不悅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下跪行禮,額頭貼在方形青磚上:“是劉貴妃喚兒臣來此。”
父皇的祥龍長靴出現在我眼前,冷淡地說道:“既如此,就跪三個時辰給貴妃祈福吧。”
我咬了咬嘴唇,高聲道:“兒臣遵旨。”
父皇甩袖離去,留我一人跪在翠微宮的大門前。大明宮講究的是臉麵,嬪妃們犯錯受罰,會在自己殿中,就連有體麵的宮女太監,主人也不會當眾責罰。當眾下跪受罰的公主,我是第一個。
我跪在宮人進出最頻繁的地方,聽著周圍宮人的議論紛紛,內心毫無波瀾。侍女珍珠哭著要陪我一起跪,我擺手拒絕,讓她先回鳳陽閣。皇後宮中的鄭嬤嬤來過一次,告訴我父皇發脾氣,娘娘也勸不了,忍一忍就好。七哥身旁的小路子也來了,為我帶了軟墊與吃食,同我說太子殿下很擔心,為著避嫌,等回去後再來看我。父皇因六哥之死遷怒宮內嬪妃皇子,特別是與章氏有關的皇後與太子,我不怪他們。
不知跪了多久,腦袋昏沉,雙腿發麻,我用手勉強支撐著地麵才不倒下。路過的侍女可憐我,想為我擦去額頭的汗水,被同行的太監拉走:“八公主得罪了聖人,要去幫她,不要命了。”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一年,統共見過父皇三次,想得罪也沒機會呀。身體變得很重,手臂再也支撐不住,向前倒去,我順手抱住身邊穿著司禮監掌印服飾太監的大腿。
“怎麼又是你。”我仰頭看著徐君逸。
徐君逸蹲下,為我揉了幾下跪麻的大腿,然後將我從地上抱起來,“時間到了,回去吧。”
“沒有到,”我指著院中日晷,“還有一個時辰呢。”
“我說到了就到了,”他無視宮人們的眼神,抱著我往外走。
我戳著太監蟒袍上的四爪龍:“小妍的名聲被徐相毀光了,今日以後,定會有人說我為求權勢委身太監。”
徐君逸斜了我一眼,“跪成這樣還有心思想這些,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
“不回鳳陽閣,去司禮監,小妍有話想說。”
徐君逸猶豫片刻,依言將我抱去了他平時辦公的地方。
我坐在太師椅上,左看看右看看,傳說中內廷十二司之首,決斷朝堂大事,票擬批紅,掌印堪比首輔的司禮監,就很普通呀,沒有龍涎香,沒有紫檀木書桌,連塊像樣的墨也沒有。
“小殿下想說什麼?”徐君逸坐在我對麵,用左手支著下巴。
“哦,是這樣,”他桌上的青玉竹節鎮紙看著不錯,我悄悄拿了藏進袖子裏,“我想了一晚上,今日就能給徐相答複。”
說完,在徐君逸期待的眼神中,我停頓了一會兒,問道:“茶呢,小妍口渴了。”
他握住座椅扶手的左手青筋浮起,噎住似的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起身為我倒茶。
茶有些涼了,不過徐君逸麵色不善,我還是等會兒再提,“徐相對小妍了如指掌,最危險的時候是徐相救了我,最不堪的時候也是徐相陪著我。小妍對徐相就如同麵前這杯清茶,一眼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