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興奮著,手腕突然被邵沛然抓住了。

“你聽。”邵沛然說。

賀白洲安靜下來,側耳傾聽,果然聽見一陣嫋嫋琴音從那邊傳過來。那聲音傳到這裏本來就很低,被風一吹,更有些飄渺的意思,倒是真有幾分似真似幻、如聆仙音之感。

山頂有一株鬆樹,兩人就在鬆樹下坐了下來,靜靜地聽曲子。

陽光穿過鬆針的間隙,落在兩人身上。賀白洲靠著樹幹,閉上眼睛,鼻尖浮動著的是山林清新的空氣,耳畔聽著淙淙琴音,並不熱烈的陽光照在身上,令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放鬆而愜意。

時間好像在這時慢了下來,甚至失去了意義。

此情此景,賀白洲突然想起了一句詞。前後都不記得了,隻能想起來這一句,雖然不知道聯係上下文該怎麼解釋,但單是這一句的話,放在此刻,卻是恰如其分。

——連呼酒,上琴台去,秋與雲平。

直到一曲終了,她睜開眼睛,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感覺身體完全舒展了開來,“真好聽。”

“是啊。”邵沛然說,“對麵肯定是個大師,能在這裏碰到,聽到對方彈奏一支曲子,我們很幸運。”

“大師?”賀白洲好奇。

邵沛然肯定地點頭,“是的,琴技精湛,絕對的大師級。”

對方住在這山裏,才是真正的恰如其分,隱逸山林,不像她們,隻是暫時逃脫了世俗的束縛,躲在這裏享幾天的清閑罷了。

“這是古琴嗎?”賀白洲又問,“在這裏彈古琴,確實很有意境。”

邵沛然笑了一下,忽然轉過頭來問她,“聽出來這是什麼曲子了嗎?”

“唔……有億點點耳熟。”賀白洲做出絞盡腦汁思考的樣子,皺著眉頭,有些苦惱地說。

“隻是耳熟?”邵沛然的麵色立刻變得不善起來。

賀白洲連忙求饒,“我逗你玩兒的,雖然我不懂音樂,但是不至於連這支曲子都聽不出來。這可是我老婆在我們的婚禮上彈奏過的曲子。”

《鳳求凰》。

隻不過邵沛然彈的是自己改編的鋼琴曲,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聽到了原汁原味的古琴曲,倒真是一段奇妙的緣分。

哪怕與對方素未謀麵,彼此都不知道對麵是什麼人,但大家一起度過了一段值得銘記的時光,反而比見了麵熱熱鬧鬧的更好,頗有古代文士“君子之交淡如水”,“乘興而來、進行而去”的意思。

“可惜了。”邵沛然說。她們什麼都沒準備,對麵用琴聲打了招呼,她們卻沒什麼可回複的。

鋼琴也不可能搬到這裏來彈。

“是啊,可惜了。”賀白洲說,“要是距離近一點,說不定可以邀請對方過來吃個晚飯。”

邵沛然被她逗笑了,顯然兩人想的不是一回事。

不過被賀白洲這麼一說,她又覺得似乎沒那麼遺憾了。她改口道,“我是說,今天出門的時候考慮得不周全,應該帶點食物來野餐的。”

“明天再來吧。”賀白洲說,“到時候我來準備食物。”

其實要不是爬山太辛苦,把燒烤爐扛到這邊來,似乎也挺有意思的。順便還能製造新的炊煙,隻是不知道,明天對麵的人還在不在了。

兩人又在山上盤桓了一會兒,就牽著手下了山。

上來的時候,雖然累,但因為興致勃勃,倒也沒有太大的感受。現在歇了一陣,到了下山的時候,才發覺身上很多地方都隱隱酸痛。好在下山的路好走,乘勢而下,隻用了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