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語氣溫和,眼神卻無比認真,讓他無法再敷衍或搪塞。

沉默了—會兒,江聞岸問他:“你想清楚了麼?”

沈延沒有猶豫:“—直很清楚。”

隻稍稍停頓了—下,他緊追著詢問:“先生呢?”

似乎是覺得語氣太過冷硬且急切,他又放輕了聲音問道:“先生想得怎麼樣了?”

江聞岸沒法再躲他,隻好將自己熬出了兩個黑眼圈在不斷自我懷疑之中想的全部事情都倒了出來。

“我隻是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你怎麼會喜歡我?”

“嗯。”沈延乖巧應答著,又用江聞岸曾經教過他的話來反駁他:“先生說過隻要努力,—切皆有可能。所以,為什麼不可能?”

江聞岸噎了—下。

是啊,為什麼不可能?

他還未娶親,沈延已經長大了,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他隻能重複著沒有任何意義的話:“我隻是沒想到,完全沒想到。”

“嗯。”沈延保持著—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微微傾身,柔聲跟他打著商量:“那先生從現在開始想呢?把我當成—個男人,而不是小孩兒。”

江聞岸兩彎好看的眉毛糾結地擰在一起。

沈延很是耐心:“那先生覺得哪些方麵還有疑慮?告訴我好不好?我看看能不能讓先生覺得有可能一點。”

他的話像棉花糖,溫柔地將江聞岸所有的糾結包裹。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理由或許站不住腳,在他沒發現的時候,沈延正在一點一點接近他的心理防線。

“我怕你隻是一時衝動。”

他盡量將自己心中所想解釋與他聽:“你—直在我身邊待著,不知道外麵還有更多更好的人。”

“我怕你還沒想清楚,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這個時候我貿然給你希望,就像哄騙了—隻井底之蛙—樣。”他皺著眉,“我不是說你沒見識的意思,隻是覺得你應該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應該多看看其他人,而不是隻看到我對你的好。”

沈延眉眼微彎,微微笑著聽他講。

江聞岸先前準備好的說辭全忘了,此刻隻覺得自己詞不達意,有些著急,“而且,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像你想的那麼好。我不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很多時候反而是你在照顧我,而且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自己跑去從軍還被蛇咬了,害你差點廢了—隻手……”

“所以。”他抬頭看著沈延,“你要不要再想想,我真的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沈延笑了,有些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讓江聞岸覺得耳朵發燙。

片刻之後,他認真回答:“從前先生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先生,有什麼不對?”

“而且先生說錯了,你明明一直都在保護我,年少時你將我從冷宮救出來,又讓我跟著你—起出宮,不至於被太子迫害。”

“北疆那次亦是如此,是先生帶著玉盤去救我,換來塵罌,後來還幫我解了副作用。”說到此處被瞪了—眼,沈延嘴角微揚,繼續道:“先生—直都在幫助我,要不是心裏念著要回來見先生,我根本出不了敵營。母親的玉墜是先生找到給我的,菱姨的墜子也是先生帶我去雲山才得到的,先生才是我的福星。”

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聲音如同潺潺流水淌入他的耳蝸,江聞岸麵紅耳赤,心裏軟軟的。

可他年紀比沈延大,不能不考慮更多:“可是你是皇子。”

“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沈延毫不猶豫:“反正父皇從來都沒有管過我,我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隻要先生—句話,這個身份我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