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兩句,該幹嘛幹嘛去。”
說話的這人是韓延飛所在軍團的第三連長,名叫於自重,人長得不高,麵相斯文俊秀,原是個富家少爺,後參軍隨著同窗韓延飛南征北戰,還在朝鮮戰爭中立過二等功,對韓延飛的脾氣還算了解。
他說完這話,就走到韓延飛麵前問:“團長,不叫書記?”
“你去?”韓延飛麵沉如水,“他不是能耐,得了上頭消息藏著掖著,深怕我知道,今天糧倉要出了事,他頭一個逃不了。”
說起來這團部書記譚計涼跟韓延飛不合的起因很小,譚計涼是上頭委派的黨中幹部,喜歡長篇大論,按部就班,遵循中央一切指導,不允許底下人出差錯,而韓延飛不拘小節,隨機應變,沒有那麼多的死規矩,就事論事,為人比較直爽。
兩人最初還能說上兩句,後來為了農場右派份子如何分配的問題,起了爭執。
譚計涼認為,既然上頭把這些知識份子劃分了成分,下放了北寒平原,就得讓他們多吃點苦頭,多勞作,往死裏折騰,才能達到上頭下派的效果。
韓延飛則看中右派之中的學者和老教授,他們有豐富的知識和經驗,隻因說錯一句話或是被人陷害,這才被劃分成右派來這北寒平原受苦。
現在開荒行動還處於設備落後,糧種改良試育的艱難時候,關於如何種植,要達到放‘衛星’畝產兩千斤以上的概念,那必須得仰仗這些教授進行培育、規劃,科學種植,才能達到理想產量。
兩人為此鬧出不少事端,譚計涼甚至認為韓延飛庇佑右派,是跟組織對著幹,不服從主席領導,幾次三番想把韓延飛舉報上去,打成極右,都被農墾局的郝局長給壓了下來。
韓延飛在朝鮮戰場戰功赫赫,曾多次拿得一等功,二等功,還為首都軍方某首長擋過子彈,其人正義直爽,品行良好,又是農墾局郝局長的得力幹將,譚計涼深知自己在做無用功,此後雖麵上和韓延飛保持著和氣,暗地裏沒少跟他較勁兒。
二分場的職工都知道自家團長和書記不合,於自重沒話可說了,眼神示意旁邊兩個下屬,把那要去給譚計涼通風報信的人製住,夾押著往分場場糧倉走。
此時雨已經下大了,瓢潑般的大雨如瀑布從天上傾了下來,更糟糕的是,雷電大風閃刮個不停,到處是轟隆隆的雷聲風聲,把人那點呼喊聲全都壓了下去,本就用草苫子做得屋頂很多被狂風掀翻,雨水嘩啦啦的落進屋裏,瞬間把屋子淹成了水海。
那些被吵醒的職工聞聲起來,好家夥,水堆積在門邊,順著門縫不斷湧進,剛起來的時候才淹到腳背,不到一分鍾的功夫,已經淹到了小腿肚,人們想搶救自己的用具已經來不及了。
外麵有人大喊挖溝渠放水出去,大家隻能手忙腳亂地開門跑出去。
開門的時候,一陣猛烈的大雨夾著雨狠狠吹來,像是被幾百斤重的大漢使勁兒往回推,雨還劈裏啪啦落在臉上像被人錘,打得臉生疼,好幾個幹瘦的女同誌直接被吹倒在地,男同誌們咬緊牙關,連滾帶爬的扶起女同誌,再屋外用雙手拚命扒拉溝渠,把堆積的雨水放出去。
外麵亂成一鍋粥,分場糧倉也好不到哪裏去,當初韓延飛接手二分場的時候,拜訪過周遭的荒民,知道這北寒平原一年之中有半年千裏冰封,剩餘的半年裏,不是大雨就大風,要想在這裏種莊稼,頭一個,就是要熬過這些惡劣天氣。
所以年初他來大興農場的時候,頭一件事就是向上頭申報磚窯所需要的器具,把磚窯修建了起來,並且到目前為止,已經建好了分場場部的糧倉和場區辦公室,糧種都放在紅磚房的磚房裏,這可比那些馬架子、地窨子保險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