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耷拉著,一動不敢動。
“這一周不許進後廚,給我好好練炒鍋基本功去!”
眾學員噤若寒蟬,陳燊小聲嘀咕:“後廚四大天王果然名不虛傳啊,要是換我上去,麵對他們這四張閻王似的臉,估計腿都軟了。”
魚蓧疑惑:“四大天王?”
陳燊低聲給她講起這名號的來曆以及沁園春四位主廚的事跡。
四位主廚們的姓氏碰了巧是百家姓的前四位,因為嚴苛待下,做事雷厲風行,並稱沁園春後廚裏的四大天王。
趙得愷,冷菜主廚。留著一頭利落的板寸,身型粗壯,乍一看不像廚師,倒像是退伍軍人。雖然外表粗獷,但是刀工細膩,冷菜是很講究美觀和裝盤的菜類,能夠成為掌管冷菜的主廚,必定是個心細如發的精致人。
錢昆,掌麵點,淮揚人士。白胖白胖的,看起來是四位主廚裏最和藹的一位。
據陳燊說,這位錢師傅原本是掌冷菜,有他在,冷菜主廚的頭銜根本輪不到別人。但似乎是在後廚混久了,看淡了人情世故,在上一任麵點主廚跳槽時,主動攬下了這個攤子,從冷菜間轉到了堪稱是“後廚裏的養老院”麵點房裏,一幹就是五年,頗有些與世無爭的意思。
孫寶田,掌熱炒。蘇州本地人士,對本幫菜頗有研究,是個十分有經驗的主廚。
李奕山,就是正在訓斥學員的黑臉主廚,也是熱炒主廚。無論在哪家中餐店,熱炒主廚的地位都是最高的,他的資曆比孫寶田還要久,在烹飪界內頗有地位和名聲,也是繼任下一位廚師長的不二人選。
曾經,沁園春的後廚,李奕山說一不二,但現在,未必是這樣了。並非是他李奕山上了年紀,舉不動鍋了,亦不是其他主廚野心勃勃,想要搶廚師長的位置。他無功無過,隻有一個現在看來算不得什麼,但以後必成大麻煩的隱患——門庭寥落,後繼無人。
孫寶田雖然廚藝不及他,資曆不及他,但架不住收了幾個天賦出眾的好徒弟,上季度餐廳內部舉行的學員廚藝比拚賽上,前三全都被孫寶田的徒弟包攬,每每想到這處,李奕山是既感到丟人又心酸不已。
他們這些老家夥遲早要離開後廚的,這裏終歸是年輕人施展拳腳的舞台。
自己帶了那麼久的徒弟,卻連鱔段都炒不好,也無怪乎他會動怒。此時此刻,於公於私,他都想狠狠臭罵那小子一頓。
好在是親生師父,大庭廣眾之下,他也曉得給徒弟留幾分顏麵,在張鳴被罵到快哭了時,擺擺手讓他回去了。
張鳴欲哭無淚,他自知是他自己的錯,平時練習的時候喜歡偷懶,基本功不紮實,炒鱔段的時候沒控製好火候,然而比起師父嚴厲的責罵,一周不讓進後廚的懲罰,更讓他難過。
一周不進廚房,得少學多少東西啊。
隨著李奕山點到“肉釀生麩”,一位長著娃娃臉的女學員站了出來。
“往肉餡裏加荸薺,和用茶葉水和麵的想法不錯,”李奕山先給了句肯定,還未等女學員鬆口氣,又冷冰冰道,“但菜式太過簡單,別想著靠小聰明把每周例行考核糊弄過去就沒事了,下回不做點有難度的菜,依舊判你不及格。”
女學員的娃娃臉瞬間皺成包子,求救似地看向自己的師父錢昆,錢昆皺了皺眉,給她使了個眼色,女學員知道這回師父怕是也說不上話了,隻能認命似地退回眾學員中。
“炒烏花,”李奕山看了眼新站出來的學員,繼續點評,“比起你上次做的醋溜肉段沒多少長進,你不進步,別人就要超過你,再維持這樣的水準,下一個不及格的就是你。”
還好還好,雖然沒長進也不是啥好話,但對比前兩個人的評語,他已經非常知足了。這位學員對自己的要求並不高,聽到這樣的評價,心裏甚至有些僥幸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