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前額,撇過臉看向始終靜默不語的顧光霽。“如今世上最為了解柏己之人便隻剩下奚宗主了,不知他對此事有何高見?”
他此話一出,滿室目光便盡數落在了那個端坐於蒲團之上的白衣男人身上。顧光霽眼睫低垂,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半晌才淡淡道:“宗主已於兩日前啟程,前往蒼梧。”
奚景舟去了蒼梧?
溫蘿微有幾分訝然。可隨即她轉念一想,卻又生出幾分順理成章和理應如此的感慨。
畢竟,如今當世之人,也隻有奚景舟這種老祖宗級別的人物與柏己多少稱得上擁有幾分淵源,不僅如此,除卻同時代這粗淺的關聯以外,他們二人之間更是有著“公羽若”這三字如無法割裂的紐帶一般的牽扯。
時過境遷,千年流轉,褪去曾經的青澀與愛恨,在超越動蕩與生死之後迎來的釋然與嶄新的時代之中,柏己多少應當能夠平和地與奚景舟說上幾句話。
秦靈道:“或許如今的情勢並沒有我們先前想象的那麼糟糕。八宮封印陣未毀之時,眾人都隻當柏己卷土重來之際定然是整片五洲大陸的災難。不過,現在距離他複生已有一個月,雖說他的確找了些死人的麻煩,可活人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嗎?”
容玗看她一眼,溫聲附議道:“的確,想必他即便想要複仇,針對的卻也僅僅是千年前將他封印的先人們。對於如今我們這些小輩,倒未必真的存了動手的心思。”
月綸緩緩搖頭:“說的有道理,但也未必如此。畢竟,即使八宮封印陣幾處陣眼遭到損毀,可衝破封印卻依舊並非易事。或許柏己如今因此元氣大傷,即便有意以一己之力覆滅三大仙門,卻也有心無力。”
頓了頓,他抬眸朝溫蘿看過來,微微一笑:“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提升實力,以確保日後若當真再次開戰,我們也有還手自保之力。你此番蘇醒,確是為正道修士添了不少底氣,而反觀柏己與南門星之間的複雜關係,他們之間的聯盟倒也未必如我們所想那般牢固。”
溫蘿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月綸這言外之意,莫非是想要引狼入室,置之死地而後生,將南門星招攬來一同與柏己為敵?若是連南門星都順利地歸入所謂的正道聯盟之中,那麼對柏己而言,便是獨自麵對其餘三大早已成長至巔峰期的男主,哪怕實力超越神級,卻也依舊並非易事。
聞言,秦靈霎時如福至心靈,瞬間便了然了他的用意。
然而,她卻並未立即表態,與容玗交換了眼神,才遲疑道:“的確,當年南門星背叛柏己是事實……可如今柏己破除封印,不知為何卻並未對南門星出手,即便我們當真找上臨南與南門星商榷,他也未必願意再一次主動打破與柏己勉強和平相處的平衡局麵。”
溫蘿不由得看向一旁自始至終僅僅答了月綸一句疑問的白衣男人。
他雖脊背挺拔如鬆地坐於席間,可周遭議論卻似乎分毫並未入耳,眉眼低垂,疏離無波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案上,如疏雪飛霜般冷淡,那猶若蒼梧雪山般足以冰封千裏的眸中,仿佛融不進世間任何。
這次討論多半是論不出什麼結果的,她來此也不過是走個過場,重點卻並非當真要與其餘幾人商討出明確的“討伐柏己”的大計,而是與顧光霽搭上幾句話混個臉熟。想到這裏,溫蘿瞳孔微轉,友善卻又並不過分諂媚地向他望去。
“顧師兄,你意下如何?”
她倒不期待他會當真給出什麼見解。畢竟,以顧光霽冷淡卻又莫名隨和的性子,是否與南門星共事多半並不會在他心中產生多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