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況且,他已為了她傾盡所有,付出了能夠給予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如今看來,又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
聞言,柏己搭在王座扶手之上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前世之事不可追,即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隻不過,他不會再全然盡信那株不靠譜的焚月靈草,定會尋更多法子讓她此生也無法回憶起與他相關的種種往事。
她是如此驚才絕豔,如此出塵絕色,如此承得起這世間萬種美好的辭藻,他又如何忍心讓她陪著他這聲名狼藉之輩,草草隕落於這她本應快意瀟灑的塵世呢。
然而,理智卻始終無法壓製那似是野獸出籠一般猙獰衝撞的感性。
每每多聽聞與她相關的一個字,他心間便似是被狠狠割裂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疼痛之餘,卻似是隱隱有甜蜜的糖霜悄無聲息地湧入傷痕,試圖填補那越撕越大的可怖傷口。
得到如此純淨無暇,甚至撼動天道的愛情,他自然是欣喜的。可這欣喜相比於更深層暗藏的洶湧情緒,卻過於微末到不足道哉。
麵對山呼海嘯般傾壓而至的心痛,那縹緲得近乎虛無的甜,瞬息間便被滌蕩得支離破碎,無法抵擋。
好在,上天給予了他第二次機會。而那把本屬於她的長恨劍,他也定會第二次替她拿回來。
思及此,柏己辨不清喜怒地“嗯”了下,緩緩抬眸。視線在罕仕空蕩的右臂袖管上停頓,半晌,他才漫不經心道:“先前本君並未過問,你這手,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聞言,罕仕身型瞬間僵滯了一個呼吸,一時間竟不知應當如何作答。
他身為魔族中人,但凡心髒還極富生機地鮮活跳動,那麼哪怕受了貫穿胸腹的傷,也足以保下一條性命,不日便可等待傷口自動愈合。
不過是被斬斷右臂罷了,於他而言,正常狀況下不出七日便可恢複。
隻唯獨一種情況除外。
那便是,傷他之物之中蘊含的威壓遠在他修為與血脈之上,此乃天地自然孕育出的最為強悍無匹的法則。
蒼冥鄴火作為五洲大陸第一神火,自然算在其中。
罕仕呼吸微微一頓。當時的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藏月門的女弟子,竟是公羽若的轉世。
主上對公羽若的在意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既然殷和玉已死,如今公羽若早已再入輪回再次轉世降世,他又何必將這不算美好的過往在主上麵前舊事重提?
罕仕沉默不語間,柏己卻似有所感地沉了眉,視線冷電般淩厲地掃了過來。他聲線還未完全恢複至往日的低沉磁性,略帶幾分砂礫般質感的低啞,無端顯出幾分性感不羈。
“不想說?”他輕笑一下,“為什麼?”
頓了頓,他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輕擊玄鐵扶手的指尖一頓,長睫微顫,猛然抬眸,“與她有關?”
殿外風嘯雪急,似有風暴裹挾著雪沫在大殿之上肆意衝撞,發出如悶雷般的轟然巨響。
見柏己已猜到了八成,罕仕默然半晌,隻得承認道:“是。一百年前,三大仙門在合黎山聚首試圖毀壞聚靈陣,那時情勢危急,屬下便使用了您留下的魔晶,喚出了您儲存其中以備不時之需的殘魂。曾有一位名藏月門弟子,用一把極為古怪的長弓法器傷害了您的靈識,可屬下向她出手之時,她體內竟湧出了獨屬於您的蒼冥鄴火。”
玄衣男人倏然而起,玄鐵扇柄與王座碰撞出一串急促的輕響。
“一百年前?”柏己語氣驀地沉了下去,眸光湧動著滔天的暗芒與晦澀,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