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別在腰間,向墨修然住所行去。
沿途鶯歌草長,暗香浮動,懸垂的雲梯處送來獵獵清風,日光傾落,在一片廣域投下一片暖融剪影,萬物皆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
說來有趣,分明在融合世界之中前前後後生活已有不下百年,她更是與各時間節點藏月門的弟子打過交道,初入五洲之時更是以藏月門試劍堂首席弟子的身份闖蕩天下,可這竟實際上是她第二次真正踏足藏月門試劍堂。
依舊是那恢弘巍峨的大門,門前也依舊是那兩隻石製檮杌,溫蘿望著似曾相識的景致,心頭一片莫名的複雜交織著順著經絡血液向著周身蔓延攀爬。
平複了心緒正欲向內,不經意的抬眸間,卻冷不丁撞上了一雙熟悉的笑眼。曾經的試劍堂首席隕落在了血汙泥濘的合黎山,百年過去,如今那空落的位置,早已換了新人坐。
麵前的紫衣女人一襲飄逸的紫色長裙,一條編織精細的黑色皮質護甲橫跨胸口,順著平直的肩膀向後延伸直一個黑棕色方正的劍匣之中。
她膚色白皙,麵龐圓潤,飛揚的墨發之下,是一雙彎月般的笑眼,此刻正蘊著沉靜無波的眸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幼儀早已不複曾經膽大妄為甚至在墨修然房中偷藏硫磺意欲焚盡密卷殘頁的囂張模樣,如今負劍靜立,在漫天飄揚的桃雨之下,竟顯出幾分沉然安寧之感。
她隻怔愣了片刻,麵色便恢複了平靜之中略帶幾分恭順的模樣,顯然認出了溫蘿如今的身份,落落大方地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藺先生。”
溫蘿垂眸盯著她看了半晌,心下一陣感慨,良久才屈指點了點腰間的灼華劍:“可否勞煩你帶我去找墨修然?”
畢竟換了個身份,初來乍到之下,她實在是不該將墨修然的住處摸得一清二楚,還是找個人問路顯得較為自然。
順著溫蘿指尖的動作,幼儀的視線不可避免地隨著那隻纖長瑩潤的手指落向她懸垂腰間的熟悉長劍,眸光霎時不可自抑地蕩漾起難以言明的漣漪,死死盯著那把在日光下泛著淺紫色光暈的靈劍許久,她才收斂了心緒,微一勾唇笑道:“自然可以,前輩請隨我來吧。”
跟著身前如紫雲浮動般翩躚曼妙的身影,兩人穿過一片蔥鬱芳菲的綠意花圃,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後院正中的空地之時,整個院落之中最為顯眼的房間再一次避無可避地闖入視線。
溫蘿腳步微頓,偏過頭望向緊閉的房門。以她如今合體期的神識,自然看得出房中一片寂靜無聲,顯然此刻並無人在其中。
不動聲色地抿了下唇角,溫蘿假意好奇般狀似無意道:“這間房看起來極為奢靡,我原本以為應當是貴派墨長老的住所。不過,我見你腳步未停,想必是我想錯了。不知問及這些事是否合適,不過我當真好奇,此處究竟是誰的居所?”
下意識抬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下一瞬卻在望見溫蘿話中所指之處時黯淡了眸光。幼儀淺淺垂眸,抿唇道:“這是……本門一位已隕落的師姐曾經的住處。”
話裏話外,清晰而準確地傳達了一條訊息。——殷和玉死後,她的房間並未被安排調劑給旁人,反倒因著不知名的原因一直空置到了現在。
這其中的內情,恐怕與月綸的放任和墨修然的強硬都脫不開關係。
溫蘿若有所思地“哦”了下,佯裝隨意地接道:“隕落之後卻能保有生前住所,看來這位師姐在藏月門中聲望極高。不過……若是僅僅如此,怕是這間房也保不了上百年。”
談論起昔日驚才絕豔卻英年早逝的殷和玉,幼儀顯然心緒並不如麵上那般平穩,身為曾經殷和玉身側唯一的朋友,自然而然地多說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