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並未抽離,反倒就著這個姿勢緩緩扣緊,滑入少女微涼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眸底盤旋橫亙的風暴緩緩隨著手中的動作消融收斂,墨修然垂眸,視線在兩人親密無間交疊的雙手之上停頓。
“好。”
月綸早在他上前遞劍之時便有了朦朧的預感,此刻早已極有經驗與先見之明地挪開視線,無奈道:“既然如此,隨我一起回去吧。”
天色還未完全黯淡下來,天幕之中肆意鋪陳的霞光與漸漸褪去的光亮撕扯著在空中揮灑出一片昳麗至極的畫麵,落筆之處盡顯旖旎的昳麗與瑰絕。
順著曲折的小路,兩人一傀儡一路無話,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回到了月綸所居的院落之中。
月綸卻猛地頓住了腳步。他身後半步的墨修然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察覺到他的動作,,若有所感地抬眸。
微風驟起,掠過清新雅致的房簷,拂動周遭影影綽綽在暗黃天色下泛著墨綠的樹影,阻斷了植木長久的沉默,搖曳出鋪天蓋地般窸窸窣窣的奏鳴。
不遠處,不知何時正負手立著一道頎長的玄色身影。
隻一眼,墨修然便瞳孔驟縮。並未牽著“殷和玉”的五指狠狠刺入掌心,哪怕指縫之中滲出猩紅的血珠順著骨節分明的手背蜿蜒而下,也似毫無痛覺一般死死攥緊。
那張臉,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玄衣男人輪廓英挺,線條淩厲,麵覆黃金麵具,一雙劍眉斜飛入鬢,如兩把鋒利的利刃一般橫亙在深邃的眼窩之上,光線掠過他高挺的鼻梁,在那張無贅分明的臉頰上拓下一片淺淺的陰翳。在兩人的視野之中,他此刻正微微闔著眸,似是凝神沉吟著什麼,金冠之下的墨發在風中張揚地狂舞,正如其主人一般,盡是無處可掩的桀驁不羈。
察覺到兩人欺近的氣息,柏己緩緩睜開雙眼,一震衣擺,回眸遙遙望了過來。
那是一雙濃重得幾乎墨色的暗紅眼眸,陰影無聲地墜落在那一片幽邃莫測的眸光之中,更襯出幾分詭譎難辨。
他緩緩邁開步子,一身龍鱗玄衣如水流動,勾勒出漫天靡麗的霞光。
“這間房。”柏己慢條斯理地抬起右臂,定定地指向溫蘿住了七日的臥房,勾唇,“這幾日有誰住過?”
第142章 掉馬進行時(十四)
那一瞬間, 墨修然隻覺得身體驟然僵滯發冷,周身血液逆流而上,指尖霎時間便抽離了一切溫度, 如墜冰窟。
他隻得死死咬住牙關,才勉強將他心下倏然翻湧而起的滔天怒火勉強壓抑在喉頭,身體無意識地因隱忍和暴怒而顫栗, 不知不覺間口腔之中已是一片甜膻的血腥氣。
——是他那鋒利的犬齒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狠狠刺破了唇瓣, 血珠如雨湧動,鮮血淋漓。
恍惚間,他的思緒仿佛飛躍回了百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濃雲湧動,墨綠色的毒雨如綿針般自天際肆無忌憚地傾盆而下;青玄宗劍陣在天幕的一角化作雪白的流光, 與咆哮猙獰的魔獸大軍□□撞,天地動搖, 風嘯天急;漫天法陣虹光如天邊瑰靡的霞光, 卻阻斷不了那如浪潮般洶湧而來的明紫色火海;紫衣少女渾身浴血, 在一片血海屍山之中迎風而立, 纖細的身影似是要為這天地撐起一片安寧, 卻最終如銀蝶斷翅般在半空脆弱地墜落,一如他心下那朵還未完全綻開便片片凋落的緋紅花朵。
這一次,麵前那似曾相識的, 足以勾動他心底最隱秘瘋狂情緒的玄衣男人, 顯然並非殘魂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