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最為牽掛依賴之人。
原來,那一日長恨時隔五百年的異動,根本並非源於她口中顧左右而言他的曦合石,而是天道有靈,恩賜於他親手將她自險情之中搭救的機會。
原來,一念之差之間,他險些第二次失去她。
原來,那個他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甚至不惜摒棄天下尊崇與聲明墮入魔淵之人,早已不知不覺間悄無聲息地回到他身邊。
是他太過固執古板,是他太過蠢鈍愚昧,才會將那些如今看來再顯然不過的親近與真相,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一次又一次地誤解。
不論是五百年前,還是如今,都是他的錯。
將顧光霽周身驟變的氣息與兩人這微末卻親昵的動作盡收眼底,柏己赤瞳微微眯了迷,一雙淩厲如利刃般的長眉緩緩沉了下來。
顧光霽的口風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嚴,哪怕受製於身後靈位且執拗地不願以被心愛之人祭劍重鑄的長恨與他交鋒而屢屢受製,卻也依舊對他提出的問題閉口不應。
這一點雖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上一次他在蒼梧出手意欲奪劍之時,顧光霽冷淡卻寸步不讓的反應便幾乎可以足夠令他預知到如今的局麵。
柏己幽邃莫測的視線落在兩人腕間交疊的衣料和緊緊相貼的指節之上。
即使他已瀕臨知曉真相的邊緣,他卻依舊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深情又倔強之人,合該做不出什麼移情別戀的事情來。
那麼,這個女人……
沉溺於暴怒嗜血的狂浪之中的那顆心,一瞬間在這猶若利劍般劃破濃稠陰翳迷霧的念頭之中短暫地掙紮而出,繼而不自覺地一下、又一下地瘋狂躍動起來。
比起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浩瀚洶湧的神識陡然自他識海之中暴湧而出,爭先恐後地奔騰翻滾著朝著麵朝著他死死護住身後白衣男人的女人身體之上席卷而去,不消片刻便將她從頭到腳牢牢包裹在其中。
柏己堪稱燥鬱地抿了下唇角。
沒有,還是沒有。
寬大的玄色袖擺之下的五指不自覺狠狠收攏,緊攥的指節因用力而發出“喀喀”的令人牙酸的細響。
雖然不知為何顧光霽對麵前女人的態度陡然大變,可想必他是發覺了什麼旁人並不知曉的與她相關的線索與秘密。
盡管,這種她與旁人之間擁有著他無從得知的親密與聯結的感觸並不美妙,可在如今的關頭,卻無疑是他找到她的最為有力的推進與幫助。
既然所謂的繆馨兒體內的靈魂十有八/九與公羽若是同一人,那麼令顧光霽如此動容之人,合該也是她才對。
可為何,他卻自始至終無法在她身上感受到蒼冥鄴火的氣息?
莫非一切當真隻是巧合?
可普天之下,當真會有兩人相像到如此程度麼?
那細微的不為人知的小習慣,那天地之間隻有他曾經聽聞過的姓名,那為了旁人甘願付出所有哪怕背叛天下人也在所不及的性情,那他親手為了她自元淵劍域之中拔出的上古神劍,在千年流淌的歲月之中,當真能夠完整而湊巧地自一人身上複製騰挪至另一人身上麼?
虛空之中躁動不安隱含滔天殺意與慍怒的魔氣,似是在這一刻緩緩偃旗息鼓,收歇平靜。
柏己苦澀一勾唇,淡淡挪開視線。
或許是他瘋魔了,才會將這毫無根據的猜想作為殺孽的燃料,不顧一切地徑自向顧光霽動手。
或許,她們本就並非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