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究竟是一字不差地預知了後世會發生的一切,還是原本便知曉四百年後將會轉生成為殷和玉,複又與墨修然墜入愛河?
再譬如,為何她執著地哄騙他對墨修然出手相助?若她有意背叛,最合理的選擇便是永世與他相見佯裝不識,更別提主動托他照拂新歡。
如若她當真聰慧到了將所有人蒙在鼓裏肆意玩弄,那麼以她的性子,絕無可能做出如此不理智的決定。
但,此刻幾乎自他心頭暴湧而出的衝動卻與這一切種種毫無關聯。他隻知道,不論她是否與旁人存在曖昧的關聯,他此生都絕無可能放手將她的溫柔拱手讓給旁人。
不僅如此,他還想要執拗地再一次讓她證明,他是否是她心下唯一重要之人。
在這一瞬間,兩個遙遙對視的幾乎能夠以目光點爆火星的男人,心下不約而同地生起這默契異常的念頭。
墨修然隻停頓了一瞬,便從善如流地將另一枚卷軸放於掌心,和著空間陣法一同遞向溫蘿身前。
溫蘿:……
說好的“息事寧人冷暴力”為什麼又莫名其妙地發展成了這樣?這個皮球她是踢不出去了是吧?這兩個男人真的不是串通好了同仇敵愾一起在搞她?!
然而,此時若是不一起收下,無疑是將或許能夠避免的“二選一”主動提前到了這一刻。一個都不要也顯然是不現實的,她沒必要為了逃避日後可能會發生的尷尬,而跟自己的生命安全過不去。
想到這裏,溫蘿便極為自然地一把將墨修然掌心兩枚卷軸一同塞入儲物袋,正色道:“若是用不上這陣法,自然是最好的。”
她語速極快,動作更快,仿佛一分一秒都不願在原地多待停留,下一瞬便行雲流水地召出及微劍懸於足畔,輕鬆一躍而上,迎著漫天朦朧了遠山的雨幕向著臨南頭也不回地掠去。
顧光霽:“……”墨修然:“……”
目視著溫蘿在一片蒼茫雨幕之中漸漸化作一片逸散的煙粉緋霞,兩個沉默的男人才終於緩緩轉了轉瞳孔,不約而同地抬眸掃向對方。
一人一襲纖塵不染的雪白道袍,半遮著的琥珀色眸光蕩漾著前所未有的沉鬱墨色,似是淬了這世上最為苦寒的冰川。另一人身著被雨水浸透的絳紫色長袍,鎏金挑花抹額邊緣綴著凝集而來的雨珠,一滴一滴地墜落在他烏濃稠密的長睫之上,一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僅餘一片死寂般的沉諳。
一片此起彼伏的轟鳴雨聲中,墨修然率先開口:“你和我師姐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竟是直接舍了“前輩”尊稱,改以“你”字代替。
雨水如斷線的玉珠一般不斷砸落地麵,在一片深棕的土地之中無聲地湮沒,留下一片暗色的瀾痕。淅淅瀝瀝的雨幕模糊了白衣劍仙清俊冷鬱的容顏,他冷玉浸冰的聲線卻毫無滯澀地穿透層層雨霧精準地傳入墨修然耳廓。
——“她是我的妻子。”
墨修然隻覺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短暫而詭異的凝滯之後,是瞬間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的細細密密的鈍痛,痛苦得仿佛五髒六腑都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死死地攥緊、碾壓、捏碎。
妻子?為什麼師姐會是顧前輩的妻子呢?他們那短暫的一麵之緣之中,她分明並未顯出曾與他有過如此親近關係的端倪不是麼?
然而,哪怕如今顧光霽已並非這五百年來風光霽月的模樣,反倒一息之間墮入魔淵,墨修然卻也依舊清晰地明白,顧光霽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