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側無奈地抬手輕扶她腰間,抬眸遙遙衝溫蘿含笑頷首。
溫蘿深吸一口氣,視線緩緩在寬闊的正廳宴席之中一一逡巡而過。
如碧波蕩漾般靚麗的無盡海弟子身側,是一片片紫雲繚繞般聚集在一處的藏月門弟子,月綸一襲錦葵紫的直襟長袍正端坐在首座,一手支著下巴,神色懨懨地把玩著手中杯盞,公叔陽冰則寸步不離地隨在他身側正襟危坐,不時飛快地投來一瞥,清潤眸底盡是欣喜與祝福。
甚至就連久居江夏足不出戶的奚辭水榭也以伊玥為首來了不少直係弟子觀禮,一張張極為熟悉的年輕麵容正不約而同地掛著依稀可辨的喜悅與八卦,目不轉睛地望向緩步停駐於正中的極為相配的兩道身影。
而正廳另一側,則皆是一襲雪白道袍的青玄宗弟子。
方才與她短暫打了個照麵的蘇時雲此刻已重新回到蘇時雨身側落座,見溫蘿遙遙望過去,仰著笑臉抬手向她大方地擺了擺,她身側另一邊則是麵若冰霜端坐席前的姒柔,此刻略有幾分別扭地撇開了臉去,飽滿紅潤的唇瓣卻隱約在某個角度悄悄揚了揚。
奚景舟一襲繁複華貴的宗主服端坐於上首,身側空曠的座椅之上靜靜矗立著兩座紅木雕琢而成的靈牌,緩緩抬了抬眸,淡笑著開口:“既然人都到齊了,便開始吧。”
他話音剛落,整片空間若有似無的絮絮低語聲便霎時一靜,身畔顧光霽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地躍動,清晰可聞地傳入耳中。
溫蘿下意識輕輕轉過臉,抬起眼皮望向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逸而淡漠的側臉。而他則在萬眾矚目之下低了低頭,向來疏寒清冷的琥珀色瞳眸一瞬不瞬地專注凝視著她。
良久,他輕聲開口:“馨兒,此生你可願嫁與我為妻?”
溫蘿無聲地抿了下唇。
這一瞬的一切都美好得似幻如夢,於她而言卻似是鏡花水月一場遙不可及的虛妄,轉眼便成空。
虛空邊境的維序者無親無故,無朋無友,向來似是孤狼般孑然一身,為任務與能量永不停歇地奔波在無數不同的小世界之中,從未有過一時片刻的停歇和懷戀。
她不可以停在這裏。
溫蘿輕輕歎了口氣:“……對不起。”
隨著她輕柔逸散虛空的尾音,人群之中一片嘩然。顧光霽不自覺沉了沉眉,喉頭滾動,靜默良久卻隻啞聲道:“馨兒,不要鬧。”
夭壽!真是夭壽!
腳步下意識動了,溫蘿抬手拂開顧光霽眷戀停留於她腕間的指尖,飛快地向門外行去。
“馨兒,你在幹什麼?”秦靈錯愕的聲線自身後傳來,“這不是我們一直期待的一天麼?”
蘇時雲道:“是啊馨兒,你要去哪裏?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不好麼?”
爭先恐後湧入她耳畔的聲音愈發密集,隨著一陣短促的、幾乎劃破她耳膜的尖嘯聲,一切消弭在她踏入門外燦白得幾乎溺斃一切的日光之中。
天地在這一瞬短暫地凝滯寂靜。
門外大盛的光芒顯然並非尋常日光,自她沐浴其中之後,不僅並無半分消解之勢,反倒愈發耀目絢爛了幾分,溫蘿不由得蹙眉眯了眯眼,將因刺痛而漸漸盈滿眼眶的淚意攏回眸中。
而在她下意識闔眸的那一瞬間,似有什麼濡濕的熱氣嫋嫋撲麵而來,蘊著陣陣若有似無的奇異馨香將她從頭至尾籠罩其中,潮濕的水汽和著暖融的溫度一寸寸攀爬上全身,透過輕薄的衣料淺淺順著肌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