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情緒,亦或是時至今日,她卻連這此刻就應在她身邊從未離開之人具體的身份也未能辨清,又或許是這一段開啟得猝不及防又令人難以察覺的情愫注定慘淡收場的命運,溫蘿隻覺得心頭一陣難以言明的微妙之感,不由得下意識抿了下唇角。
一路無言間,幾人穿過層層疊疊的九曲回廊,繞過紗幔翩躚飛揚的簷廊,隱約可聽聞空氣中間或傳來的小聲議論——
“是誰說魔君因相貌醜陋可怖而自卑,所以才從來黃金麵具不離手的?你們近距離看了嗎,分明英俊得很啊!三觀跟著五官走,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就這?別忘了,他可是五洲大陸遠近聞名的暴君啊,性情殘虐狠辣,沒聽家主先前說麼?他還會吃人呢!長得帥有什麼用?家主身邊那幾位哪一位撇開實力地位不談,不是五洲大陸排得上名號的美男子?”
“是啊,單論相貌的話,我覺得南門星也……”
“難道重點不應該是家主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麼?先前是誰說過的來著,家主像極了故事話本裏受各方大佬青睞寵愛的女主角,每人都對她愛得無可自拔,強取豪奪!高冷劍仙,陰鷙鬼王,風流長老,暴虐魔君……”
“……”
弟子們聲音並不大,甚至在幾人視野之中根本看不見人影,然而在場幾人皆身負大乘期以上的修為,這些因刻意壓低聲音而格外真誠的言語幾乎在空氣中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在幾人耳畔無處遁形。
伊玥似是也有些尷尬,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引著幾人一同步入議事廳,靜默片刻後,主動挑起話題道:“家主,此去路途辛苦,您受累了,快些坐下好好歇息……”
她話音還未落地,便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淡黃色的虛影,微風如葉落春潭般倏爾拂過,一股若有似無的曇花幽香隨著這一陣柔和的勁風爭先恐後地鑽入鼻腔,順著血液飛速地蔓延至肺腑四散開來。
不知何時在虛空之中沉浮逸散的墨色霧氣如煙雲般騰挪卷集著,裹挾起南門星修滿大片曼陀羅暗紋的淡黃色錦衣,與滿頭青絲交纏著在半空中輕舞,無聲地籠罩他看起來並不過分健碩的頎長身體。
他修長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指尖正虛虛搭在泛著瑩潤色澤的上好紅木椅背之上,見幾人同時望過來,麵上浮現起一抹極為無辜純良的笑意:“為何都這樣看著我?”
頓了頓,他笑眯眯轉過臉來,狹長上揚的眸子微微一轉,本便勾人至極的眼角眉梢無端更染上幾分蠱惑人心的色澤,“我隻覺得這位姑娘所言有理,更是見你累極,便想著還是不要你再多走這幾步路的好。”
溫蘿:“……”
迎著他笑意盈盈的黑寂雙眸,溫蘿略有幾分僵硬地撐著扶手坐下。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在她落座的那一刻,空氣中原本隱隱愈發凝集的僵滯氣息似是有一瞬間的鬆解。
伊玥下意識抬手捋了捋額前零星滾落的碎發,垂眸卻望見溫蘿鬢發旁隱約可見的冷汗,麵上怔了怔,脫口而出道:“家主,您怎麼流汗了,是很熱麼?”
溫蘿:“……”
這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她無言以對的次數似乎比先前一周都要多。
勉強扯了扯唇角幹笑了聲:“還好,其實我……”
還未說完,溫蘿便自顧自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
一陣令人牙酸的“喀喀”之聲和著整個空間之中,驟然自顧光霽流雲般飄逸流淌的衣袂之下如水波般蕩漾開來,瞬息間便寸寸攀爬覆滿幾人身周地麵牆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