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間,視線不可避免地與鏡中的女人遙遙相對,溫蘿隻覺得呼吸一滯,險些昏死過去。

這個麵色慘白得幾乎可以直接穿越到鬼片現場的女人,是她?!

見她麵如菜色,團子似是也有些不忍,話裏有話地提議道:“主人,我覺得你眉毛天生就非常自然好看,要不今天咱們就直接跳過這個環節進行下一步吧?”

畫眉絕對是妝容徹底崩壞的重災區。

溫蘿感激涕零地抬眸,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接話,便聽身側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線:“不行。”

溫蘿:?

風水輪流轉,這回這句台詞輪到她頭上了:“為什麼?!”

似是想到什麼,她飛快地補充了一句,“我絕對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想替你省事。”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注1)”

柏己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向她,被她奪了散粉的空落五指順勢收攏,輕輕點了點桌麵,“這不是夫妻之間的情趣麼?亦或者說,你至今也沒打算讓我轉正?”

情趣?轉正?

溫蘿瞳孔地震:“這些你都是從哪學的?!”

柏己漫不經心地抬手,隨著他細微屈起的指尖,不遠處安靜擺放的木椅便似是驟然受到巨大的牽引力一般,瞬息間便在空氣中掀起一道清風,眨眼間出現在他們身側。

柏己慢悠悠在她身旁落座,下頜朝著虛掩的房門揚了揚。

順著他幾乎是明示的提示望去,入目的是她許久未曾打開過的液晶顯示屏,而那積灰已久的遙控器此時卻已不知所蹤。

溫蘿目光驚奇地抬眸:“你……”

不怪她此刻狀態太過訝異,實在是“柏己”與“煲劇”這四個字完全在她心目中尋不到一絲半縷的關聯。

能夠自三千世界之中來到虛空邊境之人,自從虛空邊境應運而生以來,至今隻出現過兩位。

故而,柏己如今在虛空邊境之中幾乎成為了空降的風雲人物,平日裏也多有手續需要辦理以方便正式在虛空邊境落戶,時常不在她身邊。

而她如今雖是公認半隱退的狀態,但卻依舊無法立即自公事之中徹底抽身而退,為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她與柏己雖同住一個屋簷下,卻時常在除了夜間休憩之時陰差陽錯地錯過。

——原來,他獨自一人在家時,竟然是靠刷劇打發時間的?!

她驚異之間,柏己卻已十分自然地將散落在桌案之上的眉筆捏在掌心,一手輕輕抵在她下頜處微微用力,強迫她將那張慘不忍睹的臉轉向他的方向,眉眼間似是含上笑意,細碎微芒璀璨過日月星辰。

“我們繼續吧。”

*

理智在瘋狂叫囂著,千萬不要在柏己最終停下來之前睜開眼,然而那平日裏在她手中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刷毛落在他手中輕掃她麵部之時,卻莫名激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瘙癢,直順著肌理流淌蔓延至心頭,一股辨不清來由的衝動驅使著她下意識緩緩張開了雙眼。

隨即,溫蘿便如遭雷劈,內心大呼後悔。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的目光在穿透眼瞼遮蔽的那一瞬間,便自發朝著對麵光潔的鏡麵之上席卷而去。

鏡中的女人臉型流暢精致,額心飽滿,鼻骨立體,眉眼如畫,合該是極為養眼俏麗的模樣,

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卻無端被她麵上過分濃鬱不對稱的眉、和眼瞼之上深一塊淺一塊五彩斑斕的色彩折損了些許,卻也並未因此顯得醜陋,反倒莫名顯出幾分滑稽可愛之感。

溫蘿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她做錯了,請用法律製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