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阿婆再去敲門時,陋室已經人去樓空。
數年之後,庾晚音身邊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侍女。
庾晚音每回瞧見她,總覺得瘦小得像是沒來得及發育,再不補充營養,就要錯過竄個兒的機會了。於是每天安排一杯牛奶,有事沒事便塞些糕點零嘴給她。
啞女也不推拒,總是笑眯眯地收了。
再後來,啞女死後,暗衛徹查了她的一切用物,在床底下找到了一處暗格。
裏麵藏了一紙契約、一件破舊的棉襖,還有幾隻拿帕子包著的、已經發黴的糕點。
那都是她一生中最寶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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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傳之岑堇天
岑堇天是整個朝堂中第一個看出爾嵐是女子的人。
原因無他,爾嵐對他瞞得不是很走心。
起初岑堇天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其實所有人有什麼憋在心底的秘密想一吐為快時,都會優先找他。畢竟,他很快就會帶進棺材。
他知道楊鐸捷在很長時間裏一直不服皇帝,擔心沒遇到明主。
他也知道李雲錫對爾嵐的感情幾番變化,漸漸複雜。
所以讓他多守住一個爾嵐的秘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後來,在他病情漸重後,爾嵐一直忙前忙後,衣不解帶地照顧他——這就脫離普通友人的範疇了。
更何況,爾嵐整顆心都掛在他身上。他有一點點起色,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他的病情反複,陷入昏睡時,她便在靠坐在床邊,長久地偷望著他。
久而久之,他也就明白了。
岑堇天心裏清楚,自己不能回應。
他年幼時就被提前判了死刑,知道自己年壽難永,所以將一切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除此之外,他連皇帝是誰都不在乎。
少年離家後,他與父母兄弟的聯係都不甚緊密,怕自己離去後徒留傷心。
不祥之人,是不配結緣的。
可是那一天,爾嵐許是剛忙完公務就過來找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窄袖騎裝,整個人被襯得腰細腿長,意氣風發,像一株初發之柳。
岑堇天完美地克製住了,垂下眼睛沒多朝她望一眼。
直到她背過身時,才放縱了自己的目光。
岑堇天一直以為自己瞞得極好。
他們之間始終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沒有過界的接觸,連一句曖昧的話語都未曾講過。
這條緣線從未牽起,到她年老之時回憶起來,最多也隻剩一點淺淡的惆悵吧。
這樣便好了。
然而,到他臨終那日,爾嵐穿了一身青衣來送他。
岑堇天已經神誌昏沉了,卻還是本能地心慌了一瞬。
她是故意的,故意穿上他最心動的顏色。是挑明,是報複,還是追問?
同僚友人環繞在榻前,岑堇天獨獨與爾嵐四目相對。彼此目光清明,卻都一語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