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琢隻穩了穩身形便幾步衝到了昏迷在河邊的男人身邊。
男人趴在地上,麵朝著另一側,蘇聞琢沒有看到他的正臉,但她就是能確定,他是俞景。
她顫著身子跪在一旁,掰著男人的肩膀將他轉過身來,看見了俞景那張有些蒼白的臉。
他無聲無息地躺著,好像沒了知覺。
蘇聞琢心裏找到俞景的喜悅又被另一種恐慌代替,下了好幾次決心才緩緩的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
指尖拂過的氣息微弱,讓她一時分不清是風還是俞景的呼吸,也可能是她此刻心神不定,根本無法分辨出來。
索性收回手,蘇聞琢抿了抿唇,俯身,將臉貼上俞景的左胸膛。
一直等感受到臉頰下傳來輕微的起伏,耳邊也好像聽到了有規律的心跳聲,她心裏那顆一直懸著的巨石才轟然落地。
蘇聞琢整個人身子一鬆,伏在俞景的身前半晌沒有起來。
她想多貼著他一下,感受到他的溫度和心口的跳動,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心和滅頂絕望中強撐著希望的感覺才能得以安撫。
有那麼一瞬,蘇聞琢恍惚中想起之前俞景在大雨中,於山洞裏找到她的情景。
彼時俞景也抱了她許久,而在這一刻,蘇聞琢好像與那時的俞景心靈相通,體會到了他的心情。
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是幾次被失望折磨後對心靈最大的慰藉。
就這麼靜靜的平複了一會心情,蘇聞琢不敢耽擱太久,雖然人找到了,但是現在還不確定俞景有沒有受傷。
如今粗粗看過,身上有血跡,但最怕的還是肺腑有損。
蘇聞琢不敢將人弄上馬折騰,當即便吩咐朝生放了信號,他們下來之前已經提前知會過當地府衙的人,若人找到了便會放信號,屆時他們立即帶東西趕過來即可。
於是又在原地等了一陣子。
期間蘇聞琢一直小心翼翼的抱著俞景,朝生在一旁守著。
當地府衙的人知道俞景的身份,又被李岩打過招呼,自然不敢怠慢,緊趕慢趕的就帶著東西抬著擔架床來了。
因著這這處河邊沙礫頗多,還有碎石,並不平坦,是以為了俞景不再顛簸,沒有弄馬車來。
蘇聞琢在旁邊幫著一起將俞景搬上去,然後由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一前一後地抬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陽光灼目,蘇聞琢跟在旁邊,一手握著俞景的手沒放,一手時不時的替他遮擋太陽。
她的蓑衣已經脫了,自己也早就汗流浹背,卻不在意,隻盯著俞景,偶爾看看前頭的路。
俞景被衝下來的這處岸邊已經很遠了,步行回去,還抬著個人,要走許久,好在府衙來的人足夠,換著抬也不會耽擱太久。
擔架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偶爾有一陣夏風,吹過俞景的臉。
俞景的意識沉在一片黑暗裏,隻覺得浮浮沉沉,模模糊糊,耳邊好似有風聲,又好似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想睜眼,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渾身也精疲力盡的使不上力氣,漸漸便放棄了,想放任自己往下沉,什麼都不想。
但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還不能睡,還有人在等他回去。
這聲音拉扯著他,每每在他快要沉入更深的黑暗中時,又將他往上拉拉,循環往複。
俞景隻覺得自己在這拉扯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周圍就晃了起來,輕悠悠的,還有些規律。
而手上似乎也傳來暖意。
好像有誰一直握著他的手不鬆,那雙手溫柔綿軟,他牽過無數次,放在掌中輕輕捏過,也十指相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