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溫含卉介紹了三個檔位的布鞋,分別是九十文的細布鞋,一銅串的市布鞋,一兩銀子的蠶絲鞋。

蠶絲鞋自然是不考慮了,溫含卉手裏統共都沒有一兩銀子,她摸了摸在細布鞋和市布鞋,兩者手感隻有細微差異,便打算讓陸安親自試一試,看看他覺得哪個舒適。

到了試鞋的時候,胡玲露出為難的神色,她把溫含卉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這裏當然是可以試鞋的,可是這孩子光腳踩了一路,腳板心都是泥巴,他試完這鞋,我都賣不出去了。”

溫含卉一愣,順著胡玲的視線看了眼陸安的腳,她趕忙對胡玲道歉,說自己會把陸安的腳擦幹淨後再來試鞋。

陸安聽溫含卉這麼說,還有什麼不懂,他原本在出門前特意淨了身,就是害怕丟了溫含卉的麵子,可是他還是讓她丟人了,他很不好意$$

那天夜裏,陸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翻來覆去,腦海裏不斷重映著那無意一瞥,直到他實在是受不了,猛地坐起來,腦袋一下一下的磕著寢間的土牆,直到把額頭都磕腫了,他才覺得心情平複了一些,爬回床榻上睡覺。

不料片刻之後,陸安又詐屍般從床榻上跑下來,把腦袋往土牆上磕。

這一宿,陸安都在床榻和土牆之間循環往複。

翌日一早,陸安甚至沒敢留在家裏,給溫含卉悶好從山裏挖出來的芋頭做早膳,自己早早的提著魚竿出去釣魚了。

初夏的田野開了很多油菜花,陸安回家路上,放眼望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金黃,他覺得油菜花很好看,就用一條鯽魚和農婦換了兩捆抱回家放到了東邊寢間的門口。

溫含卉回到宅院時,既瞧見了油菜花,又聞到了濃鬱的魚湯香味,她知道陸安在炊房忙活著給自己做晚膳,連日來工作的疲憊都褪去不少。

明日是她的休息日,溫含卉在夜裏用膳時跟陸安提了一嘴,“崽崽,你明天打扮一下,我帶你去見歐陽先生。”

陸安眼睛亮了亮,趕忙應下來。

其實他就一根發帶,一身麻衣,一雙鞋,沒什麼好打扮的。不過陸安夜裏還是仔細用水把麻衣和市布鞋都洗了一遍,京城初夏幹燥,隻需要一夜就能晾幹。

陸安打理好一切,回到寢間後坐在床沿邊發呆,他已經很久沒有溫習過去所學,很多知識都已經模糊了,他怕歐陽先生覺得他資質平庸不收他,可是心裏又隱隱有意氣,覺得自己一定可以。

翌日清早,兩人用完早膳,溫含卉精心打扮了一番,還別上了她曬幹花瓣製成的香囊,同陸安一道出門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身旁的陸安,她記憶裏的他是瘦瘦小小的,怎麼忽然就竄到了她的眼皮那般高,塊頭都結實不少。

溫含卉連忙把陸安拉到當時她摁住他腦袋記錄身量的土牆上比對了一番,用石子在他腦袋頂上刻了一道灰褐的新痕,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她驚訝道,“崽崽,你長高了我一個指節那麼長哎!”

陸安摸摸自己腦袋,他怕把自己的束發弄亂了,見歐陽先生顯得不莊重,而後才矜持的點點下頜,“我是長高了些許,以後還會更高的。”

溫含卉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體現在她平日裏出門都會摘一朵好看的花別在束發間,並且要向陸安確定幾遍自己好不好看,而她今日摘了兩朵好看的花別在束發間,問了陸安無數遍自己好不好看還不知疲倦。

陸安勾著嘴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回應道,好看好看好看,她就是他心裏最好看的女人。

進了京城,溫含卉憑借之前送溫尚風上下學堂的記憶找到了隱匿在城西巷子裏的煦陽院,陽光透過學堂的明瓦窗,照亮裏麵擺放整齊的案幾和文房筆墨。

溫含卉敲響院門,對門童說明來意。

門童稟報歐陽靖羽後,很快便將院門敞開,領著溫含卉和陸安去了一間園林亭閣。

亭閣裏有一高一低兩道身影正在下棋。

歐陽靖羽執手將一枚黑子落在盤麵上,對麵坐著的姑娘眉頭立馬簇在一塊兒,久久沒能想出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