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武淨一臉勉強地支著拐杖起身,“都說了我不想去你家吃飯,你非要喊上我一起去,算了,那我就成全你小小的願望,去你家吃一餐飯好了。”
他嬌矜地跟在陸安身旁,“我不要你馱我,我自己就能走路。”
陸安麵上不顯,腳下卻放慢了腳步等他。
到家裏,陸安先同溫含卉講清了翼卓做客一事。
溫含卉神情緊張,挨著陸安衣袖小聲道,“你又不早說,早點說我可以去城裏買牛肉回來招待他,現在我們家裏就隻有些尋常吃食,我怕城裏的官大人吃不習慣呐。”
陸安拍了拍溫含卉腦袋以示安撫,“翼大人是農官出身,你看他出行從簡的作派,便知他不是以財力取人的人。你要是擔心,覺得自己要把把關,今兒就到炊房幫我打下手?”
溫含卉瞥他一眼,“稀奇了,你居然會主動邀請我進炊房。平日裏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可嚴實了,我進來喝個水你都要全程行注目禮,生怕我碰到你的鍋碗瓢盆。”
陸安摸摸鼻尖,撩開炊房門簾,將溫含卉推進去,低聲道,“今時不同往日,我有東西想和你一起看。”
於是溫含卉就瞧見陸安從前襟裏摸出的那個明黃軟軸,尋常百姓可不能用明黃顏色染軟布製卷軸,隻有陛下親自下發的文書能用此顏色。
她心一跳,視線上抬,對上陸安。
陸安輕點下頜,把明黃軟軸塞到溫含卉手裏,“我拿了一路了,有點緊張,手心都是汗,就是想回來和你一起看結果。”
溫含卉更緊張,輕盈的軟軸到她手裏仿佛變得有千斤沉,她手指顫顫,試探著問,“要不我們先燒菜,晚上再看?”
陸安語氣堅定,“不要,就現在看吧。”
溫含卉看了陸安幾眼,深呼幾口氣,半扯半抖地攤開軟軸,公正威儀的字跡映入眼簾,她一字字看過去,最後氣息一稟,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凝神去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考中解元”四字。
溫含卉心跳地砰砰快,語氣裏帶點克製不住的顫,側仰著問陸安,“我……我沒看錯吧?我認得這兩個字,你是中了解元吧?”
陸安眼眸裏有點點微芒,“我和你看的一樣。”
這可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若說秀才是百裏挑一,解元可就是千裏難覓了。
溫含卉過於激動,而炊房裏又悶熱,她抬手捂住胸口,雙眼一翻,竟是要暈過去。
陸安被她嚇一跳,趕忙在半空截住她,扶到後院石桌上歇息。還搗了一些薄荷葉給她敷在鬢角,“溫含卉,這是大喜的日子呀,不能暈過去哦。”
溫含卉自覺丟人,捂臉瘋狂點腦袋,要陸安回炊房燒飯,別再看她了。
陸安笑了一下,卷起衣裳袖口,露出脈絡分明的手,勺水洗淨根根手指,從水缸裏捉出一條青花魚,抓進炊房裏處理,“今天午膳做你最喜歡的生魚片。”
陸安燒菜熟練,很快便端出三菜一湯擺在石桌上,最後端出滿滿一瓦罐爐子的滾粥,叫翼卓和胡武淨過來吃飯。
因為翼卓與他們的身份懸殊,溫含卉和胡武淨都吃得很拘謹,陸安在溫含卉以外的人麵前話也不多,故而飯桌上一時靜得隻剩碗筷撥動的聲音。
倒是翼卓忽然開口道,“我從去年主持院試的考官那裏了解到,你為人低調,不喜歡招搖過市的東西,於是今日便遣散了送喜報的隊伍,親自給你遞軟軸。你以為我此行的誠意如何?”
溫含卉聽著這話,手莫名有些抖,幾乎要抓不住碗沿,她唯恐自己在飯桌上給陸安丟人,摔了碗,趕忙將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