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莫起便借著有家事的由頭帶著皇甫跟著靳母去了書房,客廳裏就隻剩下奚年、靳朝和靳父三人麵麵相覷。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而這種尷尬在客廳裏突然響起一陣讓人無法忽視的“咕嚕嚕”聲音後到達了頂峰。

奚年下意識轉過頭,眼神和同樣默契轉過頭的靳朝撞在了一起。

奚年眨了眨眼:你餓了?

靳朝果斷搖頭:剛吃完飯就餓?我又不是飯桶。

奚年又眨了眨眼:不是我也不是你,那是……

他的思緒一頓,眼神有些古怪地落在了坐在兩人對麵的人身上——

靳父坐在沙發上,正捧著一本比磚頭還厚的書貌似很認真的讀著。

——那正襟危坐、聚精會神的樣子並不像在家看書,而像在開關係全人類命運的聯合國會議。

奚年能想到的事,靳朝當然也不例外。

想到自己和奚年回家過中秋,從下午到現在他爸都沒給他們一個好臉色……靳朝眼睛一轉,眉頭一挑,“不懷好意”四個字就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他清清嗓子剛想開啟嘲諷技能,就被人打斷了施法:

“阿朝,我耳機好像忘在車上了,你可以去幫我拿一下嗎?”

靳朝聽到“阿朝”這個很難得從奚年口中說出的稱呼,立馬將剛剛想嘲諷他爸的念頭拋到了九霄之外,美滋滋地應了一聲後就樂顛顛地去跑腿了。

看到他歡快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奚年微微舒出一口氣。

要是剛才不找借口把靳朝支走,估計兩父子又得吵起來……

他悄悄覷了一眼麵容並不和善的靳父,不由自主想象靳朝年幼時和父親頂嘴挨揍的樣子……心裏竟然有些羨慕,也不知道是在羨慕從小和父母沒有隔閡的靳朝,還在在羨慕能看到靳朝小時候樣子的靳父。

客廳在靳朝離開後,顯得愈發安靜了,隻有角落空調運轉時機器的微微轟鳴聲。

靳父一邊裝作正襟危坐、聚精會神地看書,一邊在心裏罵人——罵看上去就不懷好意、中秋節都不讓人消停的莫起,罵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永遠隻會跟他頂嘴的靳朝,還罵手上這本寫的什麼狗屁鳥語讓人看了就想睡覺的書的作者……

靳父十分不爽,卻還得在晚輩麵前保持屬於長輩的端莊,原本就冷峻的臉更是板成了一塊在冰箱裏凍了三百年的鐵板。

然而正在這時,靳父感覺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抬起頭——

是奚年。

準確地說,是手裏拿著一塊月餅的奚年。

奚年其實是和靳父單獨相處過的,之前他“離基地出走”想藏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來的就是這裏,當時還是靳父好心給他提供了住的地方……雖然並沒有用到,因為他當天晚上就被靳朝和教練逮了個正著。

總的來說,奚年其實並不覺得靳父是個難相處的人,但不難相處並不意味著自己麵對他時能不緊張——尤其是他的身份從“朋友的父親”進化成了“男朋友的父親”之後。

……雖然隻有一個字的變化,但待遇可能就是從“好心提供住宿”到“看到這個把自己兒子拐上歪路的家夥就想打一頓”的天差地別了。

奚年一邊在心裏自嘲,一邊把手裏的月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靳父手邊的茶幾上,想著應該說幾句哄長輩開心的話,但是搜腸刮肚半天也沒法從以往和所謂“長輩”相處的記憶裏找到半點有用的信息,囁嚅半天也隻憋出一句:

“……是蛋黃豆沙餡的。”

奚年本以為靳父可能會裝沒看見沒聽到,誰知道他的話音剛落,桌上的月餅就被靳父拿了起來,拆包裝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奚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