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萊耶︰“……?”
“十五歲,小醜殺了他,”哥譚說,“他不是在哥譚死亡的,所以我沒有察覺,我知道這件事是在蝙蝠俠帶回他的製服的那一天……我參加了他的葬禮。”
隨著她淡淡的話語,拉萊耶看到了那一天。
鷹身女妖隱匿了自己的身形,和送葬者一起,落在抬棺人的身後,漆黑如夜的翎羽包裹著她的身軀,如同貼身的葬禮禮服。她的到來帶來了陰雨,綿綿細雨飄落,沉默地沒入地麵,在雨水的浸潤下變得鬆散的土壤從墓坑邊緣跌落,和一鏟鏟落下的土一起,將棺木埋在六尺之下。
她站在生者的身邊,雨一直在下,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眼楮。生為城市意誌,她並不能理解那些情緒,可是她能感覺到那些無形的情緒在墓園上空彌漫,化作雨水,落在每個人臉上。
哥譚想,她要是有一把傘就好了。
那之後,哥譚耐心地在墓園裏等待了一段時間。
不是所有死者都會變成鬼魂,哥譚也不確定什麼條件才能促使鬼魂誕生,再說通常鬼魂會誕生在他們死亡的地方,傑森‧陶德死在千萬裏之外,遠離他的故土,他在死後才回到哥譚。
哥譚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她莫名其妙地等了很久,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放棄了。她在黑暗之城的天空中飛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關注這些。
這座城市裏每天都有人死亡,因為意外,因為謀殺,因為到了時間,這些對哥譚來說毫無區別。她居高臨下,一視同仁地注視所有人類的生老病死,注視他們因為自然規律而或喜或悲,她看到一切,卻沒有感想,也不會特別去關注某個人類。傑森‧陶德也不應該成為例外,他對於這座城市來說隻是又一個死者,和芸芸眾生毫無區別。
人類的一生對於城市意誌來說太過短暫,如同蜉蝣之於天地,就算數萬人一瞬間死亡,城市意誌也隻會像是被砸到手指那樣稍有所覺,懊惱一陣便不再在意。
不知何時開始,哥譚開始看到蝙蝠俠,看著他頑固地和這座城市裏的所有黑暗抗爭,她停在韋恩塔的頂端,低頭俯瞰小巷裏的爭鬥。對於爆炸和坍塌,她隻是漠然地望著,這些小小的傷痛早已經不能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是誰製造的也無關緊要。她不關心正義或者邪惡,這也不會成為她評判人類的標準。
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模稜兩可的,生與死是,愛與恨是,正義與邪惡也是,警察和罪犯在她心裏沒有明確的界限,似乎隨時都可能融合在一起。
哥譚順著自己的好奇投下視線,看著凡人的嬉笑怒罵,一如她數百年以來做的,直到她看到了這場葬禮。
那麼多,那麼多的悲傷。
——那天,鷹身女妖的羽毛在天空中飄飛,紮根在被祝福所籠罩的人們的脊背上。
“我沒想到……他會復活,”哥譚微微皺眉,“布魯斯曾經也想要復活他,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我不知道傑森是怎麼辦到的,等我發現時,那處墳墓已經空了,我也沒有找到他。”
“他真應該死在哥譚的。”她說。
這句話在人類聽來大概顯得冷酷無情,不過拉萊耶不用人類的標準來評判城市意誌,她知道哥譚隻是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