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1 / 3)

刺痛又殘忍的接觸反復刺激著她的神經。

雨水沖刷著玻璃,橫掃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他留下一句“別自作聰明”,複又走進黑暗。

☆、39-無花

【39】

“或者這隻是一個想像的夢,

在荒漠的黑暗中

繪出了自己一瞬間的幻影,

那心靈的曖昧的理想?”

——《至巴赫奇薩拉伊宮的水泉》普希金

唱片播到尾聲,乾燥的電流摩攃著,發出像低語又像嘶吼的聲音。

購物袋裡的雜貨因為此前的戰亂毫無章法地散落在地,無花果醬碎在一邊,玻璃渣立在絳紅色中間,像是舊宅圍牆上的防盜刺。

林琴南覺得心裡的某種東西突然斷裂,就像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眼前顯現出許多災難畫麵。

長久以來,她想通過作弊找到一些答案,靠著虛無縹緲的意念走過陌生窮惡的群山,卻漸漸把真實和虛構雜糅著,一邊丟棄過去,一邊恐懼未來。

此刻她毫無對策,隻能用冷到極點的手臂緊緊環抱自己的身體,努力呼吸,渾身發顫。

“無論你在哪個角落,我都可以去接你,帶你回家。”章山月曾經低聲說過的話,驀然闖進她的腦海裡。

她曾經認為,章山月也離開之後,世上不會再有人無條件包容她的一切,用自己日日夜夜的奔忙為她兜底,而她也不可能再對任何人袒露心跡,不計後果地迎接未知。仔細想想,某些死亡看似並未阻礙她生活的腳步,但卻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接到章山月死訊的那一天起,世界於她而言就變成了流體,現實塌陷著,吞噬一切的深淵向她無限逼近,而那個真相就像海難裡的一塊浮木,當她無法控製情緒時,為她留有一線生機。

鄭越欽是她看不懂的人,距離再近也仍然像是在透過模糊的鏡頭看他。她能確定的是,他在用力驅散籠罩她生活的迷霧,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愛情對他們而言都不會是全部。

某種程度上,救贖是一種超出愛的能力範圍的東西。

良久,她穿好衣服,把打亂的東西一一理好,又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玻璃,手裡捏著鋒利的碎片時,一個她自知危險的模糊想法突然變得強勢。

當她對著那一隅陷入迷思時,鄭越欽的拖鞋出現在眼前,語氣生硬:“你想做什麼?”

玻璃應聲擲地,林琴南抬頭,對上鄭越欽審視的目光。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扭頭沖進浴室,把門鎖上,打開水龍頭,盯著鏡子裡目光無神的自己,一行薄淚溢出眼眶,但她並不悲傷。

敲門聲隨之兀自響起,先是不急不重的敲擊,一陣沉默之後,節奏力度漸強。

“開門。”

“開門!”

“林琴南!你在幹嘛?把門打開!”

門內的人捂著耳朵,縮在角落裡,頭靠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她看著那道門,思緒一片混亂。

門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往來,鎖鑰清脆轉動,門被草率推開。

他眯著眼將地上的人細看,眼裡的慌亂消散,抿起的嘴角下沉。

林琴南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有一個瞬間她竟覺得鄭越欽眼眶溼潤——那個悲傷表情沉甸甸的,讓她鼻酸。

這段關係裡,有一些事情發生於她不線上的時刻。她不知道在某個琥珀色的黃昏,鄭越欽回到家,躡手躡腳走到和衣昏睡在沙發上的女孩旁邊,細細觀察著她的五官輪廓,又突然莫名一愣,將視線移開,自嘲著搖搖頭,詫異自己的沉迷。

“我冷。”林琴南不覺哽咽。

不管不顧的一句試探,她看著鄭越欽那個妄圖掩蓋情緒卻滿是酸澀的皺眉,恍然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