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偷摘]四個大字。
想起棕熊初次拜訪時帶來的一大捧水果,屏幕前正在忐忑的陶知越,忽然覺得內心一片柔軟。
明明是很尋常的小事,但放在這個人身上,總有種無端的可愛。
小刺蝟回到了自己的島上,從花園裏摘了不同品種的花,用絲帶紮成一束。
然後它用小爪子捧著這束熱烈明豔的鮮花,又坐船過來,小心地放在了鼾聲震天的小木屋門口。
[一隻刺蝟:網絡故障,突然掉線了。]
陶知越心想,之前他的大腦網絡的確故障了,不算是騙人。
[一隻刺蝟:帶了小禮物,向你道歉^-^]
這一次退出遊戲的時候,陶知越遲疑片刻,輕輕點下了[一會見]。
重新回到床上躺好,陶知越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他閉上眼睛,再一次試圖入睡。
不知為什麼,陶知越的腦海裏慢慢浮現出過去那個有些陌生的自己。
工作日九點上班,除了吃飯上廁所很少離開工位,忙到半夜十一二點是常有的事,沒有加班補貼,唯一的安慰是打車回家可以報銷車費。
周末往往是單休,他經常會賴在家裏虛度一天的時光,因為和認識多年的朋友隔著遙遠的距離,便隻能在開黑房間裏相聚。
那時他沉浸於為夢想奮鬥的盲目激情裏,從沒注意到自己的生活竟如此單調。
每天早晨通勤時,緊緊攀著扶手在擁擠地鐵裏隨人流搖晃,被擠得快要不能呼吸的陶知越偶爾會想,他的生命裏好像缺了一點什麼。
在無數個獨自等車回家的深夜裏,在隻用來洗澡睡覺的狹小出租屋裏,兩點一線運轉著的陶知越有時會抽空思考這個問題,來排解大腦承載了過多代碼指令的疲倦,但他一直沒有想明白。
直到那一天,出租房的燃氣費用光了,租客群裏有合租室友說中午要做飯,這次剛好輪到陶知越負責繳費。
等午休再繳費會來不及,陶知越隻好破例,放下手頭永遠繁忙的工作,在上班間隙偷溜出去,騎上一輛公用自行車,歪歪扭扭地衝向銀行。
那天天氣很好,秋日的風輕拂著他的麵頰,吹散了腦袋裏複雜的字符串,他很久沒有騎車,整個人搖搖晃晃,緊張地握著車把,與身旁的行人和車流擦肩而過。
風是暖的,淺金色的太陽高懸天際,空氣豐盈地閃著光,焦黃的秋葉從枝頭飄落。
他的心裏忽然湧上一股細小的溫柔。
這個打亂他工作節奏的意外,卻帶來了一種真實又溫暖的生活感。
到了銀行,在自助終端前插卡繳費的時候,陶知越的眼睛裏始終藏著一點笑意,他很想把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訴什麼人,和對方分享自己滿得快要溢出心髒的愉悅。
可他翻遍了好友列表,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訴說對象。
那一刻,陶知越終於明白自己的生命裏缺少了什麼。
但他早已像一架上了發條的工作機器,沒有時間,沒有機會,也沒有遇見某個人的緣分。
即使明白生活空洞無趣,他依然沒有改變一切的勇氣。
不久後,在心髒驟停的那一瞬間,陶知越沒有回憶什麼久遠的往事,隻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個鐫刻心底的秋日。
他希望下輩子可以勇敢一點。
還有,希望可以遇見能分享生活瑣碎的那個人。
然而,對死亡的驚懼讓重生的陶知越忘記了彌留之際的小小心願,在很長時間裏,他以為自己沒有遺憾。
可是那些細微的渴望與憧憬,在和HR接觸的過程裏,悄悄地蘇醒了。
愛是一種美妙的感情,會令感官變得敏銳,目光陡然明亮,於是便可以觸摸到生活縫隙裏被遺漏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