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眨了眨眼睛,灰蒙蒙,沒有神采。

那殺死叛軍的禦林軍士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舉刀一下挑開了縛住她雙手的麻繩,再瞥了眼她懷裏的人,眼裏掠過一絲同情,轉身去了別處繼續殺敵。

望著士兵離去的背影,蘇文枝神情漠然。隨後一隻手攬著懷裏的人,另一隻手便去夠那把帶血的冰冷的匕首,拿到手後,緊緊握在手裏,出神地看著。

過了會兒,她把匕首放在一旁。扶了扶容昭的身體,將他靠在自己懷裏,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他嘴裏徹底染紅的布巾。

“這樣子好傻。”蘇文枝這樣想著,用手指將容昭嘴裏半凝固的血沫一點點掏出來,又用衣袖給他擦嘴擦臉,直到看起來像個人樣了,她才停下來。

容昭的眼眸緊閉著,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蘇文枝不太習慣這個樣子的容昭,眉頭皺了皺。

這般看著看著,蘇文枝鬼使神差地閉上眼,貼上了容昭的唇。

軟的,冷的,滿是血腥的味道,與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罷了。”她想,手握住了身側的匕首。

雖然叛軍數量不少,但禦林軍中滿是精兵強將,很快就控製了局勢。

容卓月白色的長袍上滿是星星點點的噴濺血液,好在他隻是手臂處給拉了一條口子,並沒有受嚴重的傷。

“陛下……”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上前,正要向容卓彙報殲敵的情況。

容卓視線一轉,卻愣住了。

那處,兩人身軀依偎在一起,血色沾滿各自衣襟,又染在了一起。容卓先是震驚,隨即似有所感地想起什麼,那時候瞥見的灰敗眼眸,或許她早就……

沉默片刻,容卓歎了口氣。

待一切塵埃落定,他會將兩人合葬,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這時,封燃自宴庭外匆匆而來,直接道:“方才清查叛軍頭領時,未見趙清漪……”

話未說完,莫名的不安立即襲上容卓心頭,臉色瞬間大變,提上劍就要往外奔去:“跟我走!”

然而容卓帶著幾名將士跨出一片狼藉的宴席場,在躺著橫七豎八屍體的雜亂宮道剛剛走了幾步,陡然!“砰砰砰”的爆裂巨響轟地響起!

接二連三炸裂在宮道周圍,不多時就炸得兩側的紅牆倒了大半,碎石壓在那些已死的軀體上。

原以為控製了叛軍便可無憂,沒想到他們還留有後手,而且這種爆炸法,明擺了就要置人於死地。

幾名將士當場就被炸死,此時的景象比之前還要慘烈。

爆炸稍小些的角落裏,沙礫碎石埋在封燃的背上,生死不明,而他的身下似乎護著個人。

身上很重,容卓吸不上氣來,五髒六腑陣痛不已,耳朵裏還伴隨著刺耳的嗡嗡聲。

刹那間,他有了一種即將瀕死的錯覺。

直到耳鳴減弱,他奮力睜開了眼睛。

推開身上的人,慢慢坐起身,先吐出一口濃黑的血,才將手放在封燃的鼻下探了探。

還有氣,還好。容卓肩膀放鬆,暫時鬆了口氣。

這時胸口的劇痛又湧上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爆炸似乎震傷了他本就患病的肺部,血越吐越多,幾乎在麵前彙成一泓紅潭。

難道就要這麼死了嗎?他怔怔地想。

“陛下,您還真是命大呢?”忽然,一道熟悉而尖利的女聲傳來。

粉塵還在飛舞,猶如霧氣,看不清女子的模樣。

容卓怎麼可能聽不出毒婦趙清漪的聲音,先前頹然的眼神也在頃刻間染上厭惡,隨後靠著一股子不屈與恨意,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