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連皇帝都要哄著的孔大儒,親自給一個女孩子取來毛筆,鋪上宣紙,甚至還打算去研磨……身為那個被這般對待的女孩子能如何?
別人怎麼樣,許薇姝是不知道,反正她第一反應就是手明眼快地趕緊搶了毛筆和硯台。
好些儒生還在發愣。
孔大儒不像是在為難這女孩子。
如果說他老人家自己出一個上聯,要許薇姝來對,那可能多多少少還有點兒考校的味道在,但這會兒,人家是讓許薇姝自己作對聯。
再看看老人家臉上頗為肅穆的神色,就連李巧君的麵色也開始有些不對。
難道,許薇姝的字真有這麼好,竟然連孔老爺子也能打動?怎麼可能!
李巧君抿了抿唇,瞥了一直坐在角落裏的方容一眼,大概是這個人為他的新寵長臉呢,眸子深處不覺閃過一抹厭惡。
許薇姝未免太幸運了些,隻是容貌好而已,方容竟然也因為美色而迷惑了。
別人不知道,李巧君這個勉強也算是那人青梅竹馬的卻清楚,孔慶尚孔老爺子和方容的關係很好,當年方容就是讓孔老爺子啟蒙的。
為此,那時候的太子府,還鬧出一些事故。
李巧君的目光都帶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厭恨,許薇姝歎了口氣,顧不得人家郡主。
要寫一副對聯不難,可要寫一副貼在孔慶尚孔大儒的書齋門前貼的對聯,那就要千萬分的小心。
那是什麼地方,絕對算是大殷朝文人士子向往的聖地。
能去他老人家書齋的都是什麼人?
不說別人,就他大兒子身為帝師的那位,就讓人不敢隨便應付了。
許薇姝想到這個,也不免沉吟。
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也由不得她拖延,說起來,她還真有點兒捷才,一著急,腦子裏就冒出個以前記得的對聯。
當年她在歸墟,閑來無事也認真學過這些的,真論學識,到不一定比這個世界的文人雅士們差。
想了想,就落了筆。
“上聯是——以忠孝仁恕傳家,無大盛亦無大衰,先世之貽謀遠矣。”
旁邊有個儒生讀出來。
“下聯,於困苦艱難行善,有厚德必有厚福,後人之繼述勉旃……”
在場的儒生一聽,這對聯似乎也算不上特別的出新出奇,但品起來十分有味道,尤其是人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眨眼的工夫就寫出如此工整的對聯,著實不容易了。
孔大儒低下頭看了半晌,珍而重之地收起來,甩給店夥計二十兩銀子,扭頭就走。
“許書官要吃什麼,喝什麼都算我的,就當是潤筆費。”
許薇姝:“……”
狀元樓的飯不怎麼樣,就是酒好,不過,許薇姝沒吃也沒喝,趕緊領著寶琴她們走人。
再不走,眼前這些眼睛放光的書生們,還不得生吞了她?
這會兒正是來赴考的考生行卷的時候,少不得有人想通過她的關係,和孔大儒牽扯一二。
離開狀元樓,置辦了點兒年貨,又買了些小玩意給宮裏相熟的女官做禮物。
許薇姝這時候還沒太上心。
可第二天,這事兒就傳開了,因著孔大儒當真回去就把那一副對聯拿去貼在書齋門前,正好有幾個孔大儒的老朋友過去找他,就順便問了下。
然後,然後許書官也和她那位表姐施紅袖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讓人捧成了京城第一才女。
就是她考女官,考了榜首,也沒這麼大的威力,畢竟,女官考核的榜首,那是年年有,她就算特別些,也就是能在女人堆裏被人稱讚。
可孔大儒那是天下士子心中頂禮膜拜的大人物,他老人家一句肯定,能頂得上無數次科舉取士,更別說一個女官考核了。
不過這會兒正逢年節,許薇姝又是深居簡出,還是個女孩兒,一時片刻,還不至於特別麻煩。
……
臨到年末,朝廷的運糧船浩浩湯湯地運抵京城,最艱難的時候快過去了,等一開春,這些災民們該打發回家的差不多也就能打發走。
國公府裏也跟著鬆了口氣。
雖說前陣子毛家捐獻了糧食,一度緩解京城的糧荒,可那麼多災民,光是看也讓人不落忍,京城有名有號的人家哪家不是‘裝’憂國憂民,國公府的主人們,也不好太輕鬆。
如今困局過去,肖氏也長出了口氣,還特意給下人們多發了兩個月的月錢,又去廟裏添了香油錢。
許薇姝坐在秋爽齋,正寫禮單,外麵石榴就過來傳信,說是夫人叫了個人牙子來府裏,她也該添幾個丫頭了,夫人特意讓領人過來,要她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