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坐在車上,許薇姝除了正常吃飯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資料。
馬車顛簸,其實有些傷眼,奈何這事兒挺要緊,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
許薇姝一看那詳詳細細地記錄江南官場中官員,以及官員家眷的資料,還有這類書寫方式,就有些明悟。
她腦子裏有很多東西,也是類似的排列方式和描述方式,就跟寫話本似的,讓人看得興趣大增。
這種一口氣把人家祖孫八代都調查一遍的行為,恐怕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組織就能做得到。
許薇姝一直覺得這應該夜行人的作為,如此看來,方容手裏也攥著夜行人的力量,至少握有很大一部分,但把如此機密的資料,直接送給她看,未免有點兒兒戲。
方容能認識她什麼?不過是因著口腹之欲,多少有點兒交集而已。
難不成真指望到了江南,她能幫上什麼大忙?
話雖如此,許薇姝還是沒推辭,認認真真閱讀,這東西有些地方遠遠比不上腦子裏的資料詳細,但也有些部分,還是挺新鮮的,看起來頗為有趣。
因為好些東西都不用看,許薇姝早知道,這看起來的速度就有點兒驚人。
資料一批又一批的換。
方容隻是笑,也不阻止,任憑手她把身邊帶的資料統統過目一邊。
袁琦到每次都露出一種特別複雜的視線,終於在許薇姝一日之內就把所有的東西看完後,忍不住道:“你真的都記住了?”
許薇姝聳聳肩。
“嘖,明州翁山郡王霍齊家有三子二女……”
“還有一義子一義女,應該是四子三女,嫡長子右手有殘疾,為六指,嫡次子心智隻有六歲,唯獨庶出三子,聰敏多才,但性情爆裂,在外多次惹是生非,還五次三番意圖敗壞將明州知州的獨生愛女的名聲。”
許薇姝把翁山郡王的事兒說了一遍,包括他都有什麼愛好,家裏的妻妾情況。
“對了,順便提一句,我懷疑翁山郡王嫡出的子女都有問題,不隻是他倒黴,和他娶的是他嫡親表妹,應該也多多少少有點兒關係。”
夫妻兩個血緣關係太過密切。
霍齊的妻子,正是他小姨的女兒,偏偏他小姨和他娘親,還是雙生姐妹。
袁琦目瞪口呆,歎了口氣:“為什麼妖孽總是一出現就成群結隊。”
他當年被逼著背書,恨不得把所有的書都點把火燒成灰吞下去,甚至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兒就頭痛。
可他遇見個過目不忘,過耳成誦的公子爺,隻好安慰自己,個把天才總是會出現。
現在可好,又冒出一個頗有過目不忘異能的小姑娘。
袁琦皺眉:“上天要真有偏愛,為什麼不肯偏愛,偏愛我!”
他也會嫉妒的好嗎?
隻是以後若有什麼機密,怕要避著許家千金一點兒,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有時候實在很可怕,在她麵前,也不知怎樣才能保守住秘密。
走了有很長時間,終於上了官道。
到天色將暮,前麵就出現一個驛站。
方容他們自然是占據驛站最好的房間,許薇姝還借了驛站的廚房,給自己做了一堆好存放的美食,弄了一壇子醃黃瓜條,還煮了幾個茶葉蛋。
燒餅也做了幾個肉的,幾個菜的,各種醬雞腿,醬豬蹄,熏肉,簡直是像沒有這些東西就要餓著一樣。
袁琦一邊吞口水,一邊慶幸,幸虧許美人跟了來,否則一路上他們為了避人眼線,怕是少不得要走僻靜的小路,也很難找到大城池留宿,想吃點兒舒心的食物,恐怕還確實困難的很。
許薇姝在廚房裏忙活,先招呼一群侍衛坐下吃飯,他們一路上也辛苦。
驛站的衙役也樂於奉承,把能找到的好吃的,都貢獻了,連養的幾隻母雞也捉去殺了吃。
方容看了一眼,就道:“可以喝點兒酒,適量,別醉了便是。”
侍衛們頓時大喜,轟然應是。
他們都是武人,向來嗜好喝酒,一年到頭,可以沒有肉,卻不能少了酒。
如今一路上辛辛苦苦,又得緊張主子的安全,肚子裏的饞蟲早就開始翻江倒海了。
許薇姝收拾好東西,她見方容有點兒胃口不開,就煮了點兒瘦肉粥。
叫上袁琦,三個人坐下慢慢喝。
方容如今都養成了習慣,但凡是許薇姝端給他的食物,哪怕平日裏並不愛吃,也老覺得十分香甜,口水橫流。
弄得許姑娘隻覺得,這公子哥不挑食,好喂養的很,不知怎麼,膳房那邊老有人說他不好伺候。
正吃飯,驛站外麵又有人來,是一對年輕夫婦,像是新婚不久,還恩愛甜蜜。
男的那位,始終扶著女子的手,牽著她走路,婦人到似是很害羞,一直低著頭,還戴了麵紗。
這驛站往日也招待行路人,而且那些行商們還是這些衙役的主要經濟來源。
不過今天有貴人在,他們可不敢隨便留人。
幾個侍衛也都支棱起耳朵。
許薇姝看到有個年輕的侍衛,端著碗坐在他們這一桌前麵,正好護住方容,就是讓袁琦白了一眼,也堅決不肯挪動地方,很是盡忠職守。
“走開,走開,趕緊走。”
侍衛們沒動,手不離刀,一個衙役推搡了幾下,那男子臉上略帶了愁容,掏出一錠銀子就往衙役手裏塞:“這位差大哥,天色晚了,我們夫妻不小心錯過宿頭,我也就罷了,皮糙肉厚不怕凍,可我妻子體弱,露宿荒野一定會受風著涼,還請差大哥行個方便……”
衙役先是不允,許薇姝看了方容一眼,方容就低聲和身邊一侍衛說了幾句話。
侍衛就走過去道:“偏房分他們一間也無妨,隻是晚上不許隨便走動,否則出了事,可別管我們沒事先提醒。”
那男子立時千恩萬謝。
衙役多賺了銀子,還能多賺點兒酒菜錢,卻也高興。
方容也不是什麼霸道人,既然人都留下,便請他們夫妻一塊兒坐過來用飯。
那對夫婦推辭不了,隻好後者臉皮坐到了旁邊。
他們顯然也知道,能讓衙役如此奉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說不得是大官,不免有些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