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不肯吃,一臉倔強,瞪著她皺眉道:“你以為你算什麼,敢管小爺的事兒!”
她憑什麼!沒錯,自己是會騙人,還會偷東西,可不這麼幹,他們這些人要怎麼活下去。
許薇姝也不生氣,安撫地把筷子塞他手裏:“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聽了這話,也不知為何,阿生的眼睛就紅了紅。
“阿娘說過,不許我走歪路,可我肚子餓,總不能餓死……我們不趕盡殺絕,也不害窮苦人,我們,我們是沒辦法。”
許薇姝點點頭:“我知道,如果今天我沒看見,或者換了你們騙的是別的什麼人,我就不會管,但你們今天騙的那中年人,看著像是為富不仁的商賈,其實他的麵相有貴氣,而且是個善人,你們要騙他,有損自己的功德。”
阿生聽了半天沒聽懂,眼睛裏都是蚊香圈兒,嘴角抽了抽,鬧了半天人家壞自己的好事,還是為了他好?
見許薇姝很認真,他也隻能耷拉下腦袋:“算了,你是大客,給你麵子。”
許薇姝莞爾一笑,一拍他的腦袋,把阿生給拎去廚房,“既然來了,那就幫我洗碗,你要是能把活兒幹得又好又漂亮,今天食鋪剩下的食材,我都讓你拿回去。”
阿生愕然,半晌才道:“不許反悔!”
洗碗算什麼,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這間就叫食鋪的食譜裏,用的所有食材都是高檔貨,而且好些菜根本隻選取食材上最鮮嫩的部分,剩下的都要處理掉。
那些東西拿回去,自家兄弟姐妹一口氣能吃個足夠!
好些兄弟可兩個多月沒見過半點兒油水。
阿生一下子振奮起來,小小一隻,幹活卻極利索,那些鍋碗瓢盆上的油汙都讓他清理的幹幹淨淨。
忙了一日,晚上的時候,許薇姝煮了一大鍋牛肉湯給他喝。
牛肉都片成薄薄的長片,又嫩又鮮。
別說現在了,就是阿生小時候,爹娘還在,恐怕都沒吃過牛肉,大殷朝不允許宰殺耕牛,想吃點兒牛肉,連皇宮都要找各種借口,反正許薇姝在京城的莊子裏,甚至還動過專門養一批肉牛的心思,可惜,隻敢想一想。
吃完飯,阿生就拿著一大麻袋熏肉,鹵肉,臘腸,還有許薇姝親手炸的丸子,灌的香腸,幹麵條回去了。
因著這小子著實能幹,連食鋪這邊的掌櫃都不反對他偶爾來打個零工。
許薇姝便常常讓阿生帶著他自家的兄弟們過來,幫她幹活,至於報酬就比較多種多樣了。
偶爾給銀錢,比如阿生他們帶來更有用的消息什麼的,尋常就是食物,衣服,還送了兩床棉被,雖然是淘汰的舊的,可阿生他們哪裏會在意?
眼下,尋常百姓家如果女兒出嫁,能陪送一床棉被,那就算是相當不錯。
阿生在街上混了這麼久,對自己的眼光到有信心,看得出來,許薇姝沒壞心,再說,他們這些小人物能有什麼用?
人家一貴族人家出來的大家閨秀,還能在他們這幫小乞兒身上得什麼好處不成?
“來,幫我把這些肉都剁了。”
許薇姝支使他們也不客氣。
阿生帶著幾個比他還小兩歲,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小娃娃踩著板凳用力剁肉。
他們動作都極小心,連點兒肉沫也不肯浪費掉,就不免略有些吃力。
換成現代,兒童保護協會非起訴許薇姝用童工不成。
在大殷朝,這些小子都很滿足,幹點兒力氣活兒怎麼了,幹得多還吃得多,在這兒工作,許薇姝一向管飽,吃肉吃到飽都行。
他們不怕幹活,隻是,那位許家姑娘未免也太愛幹淨了些,他們來了,要先洗澡洗頭,洗完了要換一身新衣服,幹完活吃完之前,還得洗澡。
用的那種香胰子,都是女人用的東西,洗完了一個個香噴噴,出去連乞討恐怕都沒人搭理。
阿生也是哭笑不得。
那****進廚房做事之前,老覺得那許姑娘恨不得給他扒下一層皮,連頭發都剃光才好。
幸虧她還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真動手。即便如此,洗澡也洗成了習慣,如今回去之後不洗,反而渾身不自在,總忍不住多燒水洗洗頭什麼的,感覺到不壞,可真的很費柴火,而且他們都住在廟裏或者街上,要不然就找個破棚子湊合一下,有這種潔癖可真不是好事。
許薇姝也就清閑了半個月不到,三月中旬,陽光明媚的早晨,方容那家夥就如他消失的時候一樣,又好好坐在飯桌上,搶許姑娘精心準備的美味早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