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驛站,方容懷裏抓著一隻小猴子,坐在石凳上,那小猴子似乎很不喜歡呆在他的懷裏,老是想跑,但還沒跑幾步,便讓他又一伸手抓住,抱回去。
沒辦法,脖子上栓了一條鐵鏈,小東西再靈活也跑不掉。
許薇姝走過去,伸手解開小猴子脖子上的皮套,又抓了一大把核桃仁給它。
小猴子吱吱幾聲,跳起來就沒影,看樣子確實害怕了方容這個家夥。
方容笑了笑,等到許薇姝回去沐浴更衣,又去廚房做了一道開水煮白菜,一盤砂糖核桃仁,端出來兩個人一起喝酒,就眨了眨眼道:“我想,施家的白瓷娃娃這會兒已經變成了毫無價值的碎片,而且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再注意到它,即便人們想起這次柳三郎的案子,也隻會惦記那隻被竊走的名畫‘江南煙雨圖’,不會關注一地亂七八糟的,不值錢的東西。不對,畫沒被竊走,讓一隻小動物自己跑並不起眼,但那幅圖有半麵牆那麼長,卷起來體積也不小,那麼說,隻能……”
他聲音頓了下,終究還是笑道,“真行,夠果斷,也大氣,不愧是許國公的女兒。”
那幅畫離不開施家,又要做出丟失的假象,就隻有毀掉了,毀掉也容易,那不過是一幅畫,一把火就灰飛煙滅,而且,即便有些碎片留下來,和那些被撕破的其它不值錢的畫作混在一處,也不會有人注意,大不了事後處理。
誰能想到‘柳三郎’特意打開藏江南煙雨圖的匣子,卻隻是為了燒毀這幅名畫?
許薇姝含了顆核桃吞進去,抬頭看了眼方容:“你是大盜柳三郎……不可能吧!”
她自己也笑起來。
一邊吃飯,一邊整理思緒,能想也不想就確定江南煙雨圖丟失是障眼法,知道她利用野猴子做的小把戲,說明,對方很確定這事兒不是大盜做的。
真能如此肯定,大概隻有大盜本人。
再加上本不該出現的荼蘼花。
方容不可能是,那麼說,就是柳三郎是他的人,怪不得前幾天聽阿生談到,毛家的船隊頻頻出沒。
當初毛家宅子走水,私藏的糧食敗露一事,還有後續,吃了這麼大的虧,他們家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先是懷疑家裏有內鬼,後來發現家中被大盜柳三郎光顧,還被拿走了要緊的東西,於是矛頭就對準了這位大盜。
以上,全部是許薇姝根據毛孩兒他們探聽到的,毛家私底下出三千金,懸賞大盜消息的舉動,推測加猜測,猜出來的。
具體是不是事實……想必就算有點兒差別,也能猜對五成以上。
“隻希望那位大盜藏得好些,不要讓別人抓住把柄,更要緊的是,別連累到旁人。”
許薇姝呢喃自語。
方容忽然一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目中自然而然地露出幾分驚歎:“我必須要承認,姝娘你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每一次都給人驚喜。”
“謝謝,不必驚喜,隻要你別跟我說一句話,就是萬幸。”許薇姝鼓了鼓臉。
“哦?什麼話?”方容心情好,也就胃口大開,喝酒吃菜,筷子不停。
許薇姝咳嗽了聲,板起臉,一本正經地露出充滿殺氣的眼神——“你知道的太多了!”
“哈哈哈哈!”
方容笑得胸腔都開始震動,一邊笑,一邊咳嗽,“好吧,彼此彼此。”
袁琦趴在後麵假山上,吃風喝露,看著人家喝酒品美人,聽她們倆逗咳嗽逗了半天,頓時無語:“公子爺還想跟人家旗鼓相當,作為一個不是姝娘做的飯,就吃不下去的男人,你哪裏來的底氣?”
哎!
長歎一聲,袁琦覺得自己真是冤枉,他一開始僅僅是想做一個低調的小偷。
別說他不走正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還想做殺人的買賣來著,隻方容不大高興,所以改行做了小偷,人無橫財不富,他們需要錢,就是想走正道做生意,那還得有本錢呢。
當小偷還留什麼字號?還留什麼標記?那簡直是有病,袁琦一向再正常不過,可架不住家裏有個號稱神醫,卻腦袋有病的孫某某,隻因為好玩,就要求他每次行動都要留下印記,否則……
否則之後的話,袁琦絕對不想感受,相比之下,白癡就白癡了。
“世上究竟有多少個大盜柳三郎?”袁琦苦著臉歎息,“我都有一陣子沒開葷殺人,哪個混蛋敢盜用‘大盜’這個身份?”
有點兒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