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地的恩德。
方容以前從來不信天,不信神,他除了自己,什麼都不信。
別看他在青雲觀多年,被天教高人教導養生心法,且養育多年,可正因為身處其中,他才很清楚,道教和佛門相爭,除了為了傳承之外,更多的門徒還是追名逐利而已。
天教被立為國教,教中高人也就算了,底下的門徒們沒少惹出亂子。
若是當真和那些道人們混得熟了,便很清楚,天下間真正超脫的,沒有幾個,那寥寥數人,在他眼裏冷漠無情,什麼都不在乎,好像超然於物外,卻與他無關,他也不在乎。
隻是,現在的方容,卻忍不住希望天地真的有靈,神佛真的存在。
念及想法的轉變,方容也不覺苦笑。
真奇怪,孫神醫說,絕望的人才會需要精神上的寄托,神佛就是寄托。
他以前絕望時,不信那些,如今有了寶貴的東西,反而相信了。
前些日子給靖州府城設計新城的時候,幕僚拿來圖紙,他還特意關注了一下道觀的選址。
這個也不奇怪,如今殷朝百姓多信道,王爺關注點兒,並不會惹眼。
但方容自己可是嚇了一跳。
有一陣風吹來,吹得許薇姝手中的書頁作響,她隨身拿了一條毯子,給方容蓋上,方容就依偎過去,用毯子把自己和姝娘裹在一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空了。
這會兒抱著姝娘,懶洋洋地睡過去,真是人生中難得的幸福。
…………
方容忙了許久,許薇姝也跟著忙前忙後,忙過了一整個冬天,靖州總算稍稍步入正軌。
春暖花開。
許薇姝對著鏡子梳頭,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簡直讓寶琴愛不釋手,也舍不得拿特別重的首飾去壓。
沒多一會兒,玉荷就拿來一個木頭匣子。
許薇姝接過來檢查了下,沒被開啟過,才拿出鑰匙,打開鎖,從裏麵取出一封信。
這些匣子都是特別製作的,但凡被觸動開啟,就會有所變化,外人看不出來,許薇姝和手底下阿生,毛孩兒那群情報人員,都能看得出。
信是從京城寄過來的。
當年他們離開京城,洞簫山上的產業也沒全扔下,還布置了些許人手,偶爾也能充當消息探子使喚。
許薇姝早年就很注重情報工作,花了這麼長時間,而且環境還不穩定,她手下的消息網到算不上無孔不入,人手也不多,卻真的很專業。
打開信看了一眼,她也沒太在意,這種信件時不時就有一封,記錄的也都是一般的消息,主要還是為了鍛煉隊伍,沒指望他們現在就能有什麼大發展。
隻是這一次,許薇姝讀著讀著,精神就集中起來,裏麵還是很瑣碎,但提到一件事,英國公許靜岩被任命為江蘇學政。
她一皺眉,就有些不安。
方容顯然也知道這事兒,晚上特意提起:“江南現在雖然好些,可還是很亂,英國公不該攙和進去。”
其實學政官員一般情況下,還算安全的,可是那要看是什麼地方的學政,江南此地,不是人精陷進去就是大麻煩。
許薇姝苦笑:“難道還能不讓我這位叔父去?”
如今的曆史,早就和原主記憶中完全不同,許薇姝也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
不過,有一點兒她很肯定,想救英國公府很難,幾乎是沒什麼希望。
不隻是許靜岩滿腦子權力欲望,不停地作死,他就算是個聰明人也沒多大用處,因為那是自己那位‘偉大’的爹留下的坑,整個英國公府,就是個大坑。
“……算了,許家如今都沒什麼能用的人,竹哥兒想獨當一麵,還早得很,便是惹禍,也不會犯下抄家滅族的大罪。”
許薇姝早就想得很開,給方容端了杯茶,兩個人湊在一塊兒看賬本。
現在種子差不多都分發下去,隻等著到了時節就組織春耕。
靖州土地貧瘠,種植手段也特別粗糙,許薇姝特意辦了夜校,專門聘請讀書識字的人,給農民們講解農書,這些秀才們自己可能都不懂怎麼種田,卻能把書本上的知識,原封不動地教給農民。
效果不太好,教書的又不是專業人才,農民們也不大相信他們,不過,想認字到有些人。
王府這邊幹脆就雇傭了一批佃戶,讓齊世朝齊大儒親自做指導,教導他們怎麼種地。
也算是起個帶頭作用。
這現實比想象中艱難得多,許薇姝早有預料了,也不怎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