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紡織作坊,路還不近。
小宮女就笑道:“小娘子若是不想坐咱們王府的馬車,不如就坐一坐箱車。”
箱車?
阿蠻還沒問,小宮女就使了個眼色,身邊跟著的那些小廝們就隱了,隻有幾個宮女留下。
“這邊兒走。”小宮女笑了笑,領著她們倆立在王府大門東側,一塊兒平平整整的大石板上坐好。
石板有好些塊兒,長條狀的,上麵坐了不少人,大部分衣著打扮都不怎麼樣,應該是尋常百姓。
她們兩個一過去,就有不少人扭頭觀望,顯見十分驚奇,畢竟隻看她們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沒有馬車的人家。
如果許薇姝在這兒,非要白這小宮女一眼,她明顯是故意的。
其實,身為王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如今被安排來照顧客人,那肯定是應該的,可私底下逗一逗客人,讓她們深入了解下靖州的裏裏外外,那也是王妃的意願。
沒多時,一輛由兩頭驢拉著的,長條箱子車就過來停下,看見那箱子最前麵掛著個紅牌子,等著的老百姓們,但凡是女兒身的,就紛紛站起來上車,阿蠻和許愛麗也稀裏糊塗地走了上去。
小宮女往前麵的木箱裏塞了三枚銅錢。
整輛車頓時就滿了,連個座位都沒有,各種氣味撲鼻而來,阿蠻的臉瞬間有點兒發綠。
不過驢車一跑起來,速度居然還不慢,而且跑的是專門用來跑馬的土道,上麵種滿了野草,保證不會傷了牲口的腳,微風陣陣,環境也就一下子顯得好了許多。
小宮女見阿蠻的臉色好了些,低聲笑道:“這種箱車是尋常老百姓常坐的,出城上工速度很快,也便宜,隻用一文錢,街市上少了車馬,也不容易出危險,還能保養道路。”
旁邊有個坐在窗戶前麵,幾乎把腦袋都伸出去,動作實在算不上安全的小女孩兒聞言就扭過頭來笑道:“王妃娘娘安排的這箱車哪都好,太陽曬不著,下雨淋不著的,就是有一點兒,太少了,現在還行,等到晚上城外的人下工,那真是人擠著人,可夠受的。”
“可不是,但我家住得離城外太遠,要是到車馬行雇車,那來來回回得花多少銀錢,還是湊合下吧。”
對麵坐在椅子上,拿著絲線不停地編織的老太太,歎了口氣,應了聲。
車上都是女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說八卦,到也熱鬧,大家看見阿蠻她們,雖然驚奇,卻沒有特別在意。
這種感覺,阿蠻還真沒感受過,往日在京城,她出入府門,都是前前後後無數仆從護衛,便是有尋常老百姓過來,也不敢抬頭看她,更別說搭話。
小宮女低聲道:“娘娘也常常乘車,靖州府那些貴女們有樣學樣,雖然不多見,但坐這種車的,也不都是尋常百姓家的小娘子。”
阿蠻:“……”
這一路上,時間不長,阿蠻聽了一耳朵八卦,有些聽得懂,有些卻聽不懂。
但有一點兒可以肯定。
在這裏,女孩子居然也能出門打工賺錢,而且還是普遍現象,車裏頭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要去打工的。
這些女孩子們,別管年長的還是年幼的,討論的都是今天能做多少工作,晚上要不要加班,賺的加班費夠不夠給孩子買商社新出的營養劑。
要不然就是今年哪家的作坊能拿到官府的訂單,軍用的禦寒衣物能不能趕出來。
許愛麗拉了拉阿蠻,握著她的手小聲道:“我有一種感覺!”
“這裏好像和他們曾經呆過的那些地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完全不同。”
阿蠻有些困惑。
難道女孩子們的幸福,不該是嫁個好人家,得到丈夫一心一意的寵愛?
就是她,去考女官,拚命努力,也是為了將來能有一個好人家。
許愛麗到有些明白。因為眼下這些女子們,不可能像阿蠻那樣,嫁去一個絕對不會差的家庭,一輩子衣食無憂,她們就是嫁人,也要做繁重的家務,生活的有多麼淒慘,阿蠻和自己,大約永遠也不會了解。
所以,她們願意拋頭露麵出去做工,隻要能賺錢。
箱車中間沒怎麼停,直接就到了城外,阿蠻和許愛麗跟著一群人下了車。
客人們都四散而去。
許愛麗和阿蠻又走了一段兒路,才走到靖州最大的紡織作坊的大門前。
看起來院子就特別大,裏麵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人們的說話聲,夾雜著奇奇怪怪的聲音,應該是機器的動靜。
“就是這兒?”
阿蠻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