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坤儀腦仁都疼。
她從奏折堆裏抬起頭,問戶部的老臣:“五十萬兩銀子夠不夠?”
老臣一呆:“五……五十萬?”
不耐煩地擺擺手,坤儀對旁邊已經變成大宮女的蘭苕道:“你快帶他去拿銀子,別在我耳邊一直念了。”
蘭苕點頭,優雅地給老臣帶路:“大人這邊請。”
被殿下這豪氣萬丈的模樣給震驚了,戶部尚書半晌也沒回過神,跟著蘭苕走出去了好長一截路,才想起來吞吞吐吐地問:“殿下的私庫裏出?”
“大人放心,一應流程,魚白姑姑晚些會帶著殿下的私印去都辦好的。”
誰擔心流程了!戶部尚書眼睛都紅了:“那可是五十萬兩!”
“嗯。”蘭苕雲淡風輕地帶他去了上陽宮旁邊臨時改的小賬房裏,抽了厚厚的一打銀票放進他懷裏,“殿下不摳門,給錢很利索,但隻一點,銀子花了不心疼,若是落在不該落的口袋裏,大人可就要小心了。”
第95章
戶部尚書三朝為官,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哪朝的帝王不是費盡心思地從國庫裏給自個兒摳錢啊?頭一回瞧見有人不摳反送的,而且這一送還就送了半個國庫,誰拿著不覺得燙手啊!
深思熟慮之下,老尚書覺得這小妮子可能是在考驗自己坐著戶部這肥差,會不會中飽私囊?
他才不會,他是全大宋最清白的官兒了。
隻是,下頭的人他管不住啊,這小丫頭初初輔國,雖然讓身邊的女官放了狠話,但銀子當真落去哪裏,她哪有空去挨個查?
憂愁萬分,老尚書抱著銀票走了。
坤儀一連在書房呆了七日,才將喪儀期間三皇子疏漏了的折子給處理完。
她扶著門出來,打算去寢宮,卻撞上了一堵人牆。
外頭朝陽初升,坤儀一宿沒睡,困頓萬分,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聶衍的輪廓。
“你做什麼?”她啞聲問。
聶衍很是不經意地道:“路過。”
才不是路過,她最近這般重用上清司,他早就該來找她談話了。
撇撇嘴,坤儀掩唇打了個嗬欠,順手牽過他的衣袖:“有什麼事去寢宮說吧。”
背脊微微一僵,聶衍臉上難得有了些不自在:“就在前殿說了便是了。”
困得要命的坤儀才不管他,拉著人就走。
兩人最近都很忙,大抵是因著利益一致,關係和緩了不少,雖然聶衍覺得坤儀待他是與從前有些差別,但總歸是能正常說話了。
聶衍想過自己該不該與她和解,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在意過他的感受,他這樣自己生氣又自己消氣,未免太給她省事兒了。
可眼下,她這麼睡眼惺忪嬌嬌軟軟地拉著他往寢宮走,聶衍連腳步都下意識地放輕了些。
沉重的雕花大門在兩人身後合上,坤儀已經是閉著眼在往床榻的方向摸了,隻是她還不太熟悉這裏的路,走兩步撞著花幾,再走三步就撞著屏風,正當她撞得不耐煩了的時候,有人將她抱了起來,囫圇塞去了床榻上。
還沒來得及道謝,坤儀就睡著了。
她漂亮的臉蛋上少見的有了眼下青,烏發鬆散,整個人疲憊得不像話,半張臉都陷在被子裏,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聶衍先前的別扭消散了個幹淨,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暗罵自己多想,又不由地皺眉。
什麼事能讓她累成這樣。
高貴的玄龍是不覺得人間的俗務算什麼要緊的事,揮揮手就能歸置好,為什麼要勞心勞力熬七天,笨蛋才幹這事兒。
但眼下這個笨蛋不但幹了,看那鬆緩的眉眼,似乎還覺得自己特別棒。
無奈地歎了口氣,聶衍以神識傳話去問黎諸懷:“西城那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