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鬆開她。
正陽宮的屋簷上有一絲神魂在等他,聶衍身子未動,一魄也飛了上去,站在那人身側。
“還是沒想清楚?”那人笑問。
聶衍淡淡地瞥他一眼:“這話該我問你主子。”
“笑話,娘娘乃萬物之長,何須顧忌你。”那人嗤道,“不過是慈悲為懷,不想毀了人間,才尋這麼個折中的法子。”
所謂折中的法子,就是讓龍族認下當年罪孽,然後受眾神的恩德,去往九重天為神。
聶衍抬袖打了個嗬欠:“你要是來隻說這事,便別擾了我清夢。”
說罷,想飛身回去殿中。
“你何必這般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惱了,張手攔住他的去路,“這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大家不用動手,你也能順利上九重天——你不就是想去九重天嗎?”
聶衍的確想去九重天,但不是這麼去。
那位娘娘想讓他認罪,無非是不想凡間因著此事受責,這天下凡人都是她捏的泥人的後代,凡人受責,必定累及她在九重天的地位。
而他一旦認罪,就算上了九重天,也是戴罪之身,要時常向其他神仙低頭,也不能再爭什麼。
聶衍冷笑。
他想爭的東西可太多了,絕不會如了他們的意,就算贏的把握隻有五成,他也會去試。
拂袖繞開這人,聶衍將一魄收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而同時,屋簷上那還想喊話的仙童也被一道光震飛出去,那光極其凶猛,震得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之後,坐起來就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幾座神仙都正在他的屋子裏坐著,見狀紛紛變了臉色:“他竟然對你動手?”
仙童吐幹淨了血,虛弱地道:“沒動手,是驅趕神魂的符咒。”
驅趕神魂的符咒壓根不會對神魂造成傷害,除非施咒方修為高於神魂太多。
天神伯高子過來掃了一眼仙童的臉色,輕輕歎息:“這聶衍,在凡間這麼多年,竟還是戾性難消,此番他若上了九重天,往後我等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寧。”
“誰說不是呢,偏伯益他們覺得他沉冤多年,十分不易。”
“還不是因為他當年與聶衍關係親近,想著他上來能幫扶自己一二,才說那些個荒唐之語。你看聶衍這模樣,像是被冤枉的麼?莫說區區凡人,就是我等天神,他也未必放在眼裏。”
伯高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如今這場麵,倒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了。”
妖怪橫行人間,女媧晶石被毀,此番漫天神佛皆下界要聽聶衍和凡人陳辯,諸神心思各異,不知會有多少人受了聶衍的蠱惑去。
“伯高兄就沒去找那凡間的帝王說說話?”
“找了。”伯高子皺眉,“但我進不去她的夢境。”
按理說凡人的夢境該是很好進的,不管是妖怪小鬼還是神仙,都能輕而易舉地托夢,可他繞著坤儀走了好幾日了,愣是沒找到她夢境的空隙。
“奇了怪了,這帝王該不會是聶衍找來糊弄神佛的吧?”
“不會,神佛麵前,凡人無法撒謊。”
更何況,凡人肯定是偏幫女媧娘娘的,沒人會傻到去幫一條半妖半神的龍。
……
天破曉之時,坤儀坐在妝台前噴嚏連連。
今日是她祭祖的大日子,特意起得很早,但也不知是夜露太深還是怎麼的,她這噴嚏一個接一個,打得蘭苕都忍不住給她拿了厚些的披風來。
“殿下,奴婢有一事不解。”蘭苕一邊給她係帶子一邊嘀咕,“三皇子雖說也是皇室血脈,但到底是送出去養著的了,這祭祖的大日子,緣何又將他接了回來?白讓人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
雖說今日是坤儀祭祖,但三皇子畢竟曾是張皇後親口說的皇儲,哪怕後來變了,那對新帝來說也是個威脅,旁人巴不得讓他永遠不出現在盛京,倒是殿下,竟還特意讓人把他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