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體統。

但當時寧音塵還不知道,不成體統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他“死”的時候不過百歲,比剛從棺材裡出來時,遇到的那群少年都還小。

寧音塵沒想到,自己的笑能讓小孩瞬間止了哭,如果可以,當時他對徒弟多笑笑就好了。

小玖的聲音打斷寧音塵飄遠的思緒:“我沒說謊,就是我跳河救的那隻鳥,是它將我帶了進來,又不願管我,便給了我一隻翎羽,說可以護我在這裏安然無恙。”

小孩戰戰兢兢從腰帶裡拿出一塊流光四溢的羽毛,霎那間,整個房間亮如白晝,黑暗中驟然發出淒裂的慘叫聲。

過往“行人”麵目麻木,聽到動靜腳步滯緩,僵硬地轉頭看向這邊時,一道靈光升至上空,將眾人藏身的屋子籠罩,氣息再度被屏蔽。

“這是重明的翎羽。”

星宗弟子麵露愕然,若光是重明,倒也不至於他們如此驚愕,而是因為,那羽毛是白色的。

世人皆知,重明鳥的羽毛,都是紅色的,是辟邪除害的祥獸,唯一一隻生著白色翎羽的重明鳥,正是如今的妖域之主,吉如意。

寧音塵從小玖手裡接過那隻翎羽,柔軟的絨毛撩動手心,尚還殘存一絲溫度。

鬱玄凝眉道:“是妖主吉如意。”

“難不成,是蘇逾籠絡妖主,想要復活那位?”

“如果是他,就說得通了。”

星宗弟子議論不絕,鬱玄不知第幾次揣度地看向寧音塵。

“你怎麼老是看我啊?”

聲音從寧音塵旁邊響起,女子摸了下自己的臉,疑慮道:“我臉怎麼了?”

小玖忙收回視線,支吾道:“沒,就是好久沒見阿姐了。”

小孩躲閃的目光騙不了人,阿姐摸著臉上的觸感也不對,登時緊張萬分,幾步衝到一處水灘前,瞧見裡麵的倒影,淚水頓時洶湧,驚得水麵映的人不成模樣。

寧音塵撕斷身上一截繃帶,起身走到女子身旁,小心用繃帶將那半張乾枯的臉纏了圈,輕聲道:“遮住,就看不見了。”

女子抬頭愣愣地看著他,眼眶猶在不停掉著金豆子。

寧音塵彎了彎眼,示意她看水裏,女子起先不敢看,但抵不住寧音塵眼中令人沉溺的風華,往水裏看了眼,隻露出半張臉的她,依然如芙蓉般美麗。

寧音塵道:“別哭啦,女孩子永遠是世界上最可愛與堅韌的生物。”

小玖手臂擋在臉前囫圇擦了淚,放下手時露出一個燦燦的笑,也跟著道:“阿姐在小玖心裡,是最好看的人!”

在鬱玄看向寧音塵手臂綁的繃帶時,寧音塵拉過衣袖遮了下,而那一瞬間,鬱玄看到皓白的皮膚上,縱橫著蛛絲般的裂紋。

鬱玄騰地站起身:“你跟我出來。”

屋外那具棺材依然橫在大街正中,此時棺材蓋大開,其上的陣紋黯然,隻激活了小小一塊。

“把他關進去。”

鬱玄麵容冷漠,指著那具空棺:“我要知道,你既然能堪破這陣紋,你躺進去後,它又是否會觸發。”

跟出來的星宗弟子麵色大變:“鬱師兄,這事一個不慎,可是要命的。”

鬱玄愣愣道:“聞人幻他們,叫你寧前輩。”

那個寧字,咬得極重。

寧音塵想跑的腳步一頓。

鬱玄接著道:“如果陣紋觸發,我不會讓你死。”

言下之意,就是陣紋沒觸發,他就必死無疑?

可陣紋一旦觸發,他也難逃死路,橫豎,都是死。

寧音塵第一次認真地看向鬱玄,他們幾次提及神山,似乎是神山的人,如果他徒弟還活著,應該也還在神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