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站起身,似乎坐了太久腿軟,虛晃了一下,而後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慕無尋看到白衣人跟烏殊的那一戰,親眼看到師尊被逼得自裁,湧動的黑霧將血流不斷的人包裹在其中,如貪婪的蟲子不斷蠶食他的身體,他看到周圍風雲變幻,原地再沒那人身影。

但光亮依然沒消失,慕無尋愣愣地看著一縷近乎透明的殘魂遊蕩在人世間,他看到有人終於破開鐵牢將他抱出來,一群玄門弟子咋咋呼呼地圍上來,小孩身上遍布各種淤青,眼睛空洞無神,像是一具空殼。

那縷殘魂如風繚繞在小孩周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焦急的情緒,然而小孩很快被抱走,殘魂便一直跟在其後,忽上忽下地飛舞。

他看到小孩四處尋找師尊的消息,而那殘魂就一直在他身邊,最後小孩回到天佑舊地,找到天佑一族的秘法,將自己關了起來,殘魂便一直守在外麵像風一樣吹遍整座神山。

再出來時,小孩長高了很多,長成俊邪少年,一身裹挾在熾烈的火焰中,走過時,步步在腳下生出紅色火焰的蓮花,幾乎發瘋地將紅蓮業火燒遍整個世界,一頭及腰黑髮狂舞,如深淵甦醒的惡魔。

很多人攻擊,但他們的攻擊毫無作用,兩方實力懸殊大到令人絕望,存活的凡人苟延殘喘,大部分地方都宗門緊閉,艱難支撐著護宗陣法。

人間如烈火地獄,所見之處皆是烈火,那火尋常水根本滅不掉,隻會越燃越烈,少年信步走在焦土濃煙中,火焰在他周圍浮動,他身邊的那縷細細的風繞著他盤旋了幾圈,漸漸消散,而在這時,天空下起磅礴大雨,一滴滴砸進烈火中,火勢漸小,殘存的人們衝進雨裡歡呼,少年也抬頭看著天空,雨水滴在他睜大的眼眸中,也捨不得眨一下,最後在眼裡匯成細流,從眼角滑落。

在那之後,再沒有風盤繞在他身邊,但是黑暗中這圈光亮依然沒有消失,慕無尋屏氣凝神地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一絲異動。

天地精華年復一年匯聚一處,人間煙火從各個城池聚來,帶著供奉香煙的信仰之氣,盤繞出一個人形,那人的身軀由天地精華而生,身上一寸寸裹上由一縷縷香煙生成的繃帶,臉容也越來越情緒,正是寧音塵的模樣。

他從草地上站起身,眼中浮現驚愕,身體構造成他死前最後一刻時的模樣,雖然遍體鱗傷渾身是血,但喜悅之情依然讓好看的眼睛彎成月牙,徒手用靈力製成一件衣物披在身上,便朝神山的山頂跑去。

一路帶風,神山上的房屋越來越近,他猛地推開大門衝進宮殿,看到打開的密室門,裡麵的鐵牢裡空無一人,他腳踩著流下的鮮血找遍神山每個角落,一個人也沒有。

而慕無尋分明看到,少時的自己依然在神山上,與記憶中吻合,行走在道路間,兩人插肩而過,誰也沒看到彼此。

他看到時間如同無形的氣場從寧音塵身邊剝離,周圍的一切都隨之遠去,連同少時的自己,而寧音塵留在了永不流動的過去,整片大地隻剩下他一個活物,連同植物也停止生長,河水不再流淌。

整個世界,拋棄了寧音塵,他活在了過去。

而剝離的時間在另一邊生成一個獨立的場景,依然是在神山,少時的自己不知疲憊地坐在宮殿冰冷的地磚上等待,一遍遍耐心地刻著寧音塵三個字,而抽空時間的那一邊,寧音塵走在空蕩無人的大街上尋找歸家的路,周圍的大地荒蕪,太陽再也不會升起,植物也逐漸枯萎。

在有著時間流動的那一邊,被月澤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