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淅淅瀝瀝的，青灰色的天空看上去有些憂鬱。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晶瑩卻沉重。
過早而來的梅雨大概太心急了些，已是五月的空氣竟還處透著股濕冷的味道，綿綿不斷的雨絲雖不似北國的冬雨一般冷硬，但也不討喜，天地之間仿佛都暈染開一層蒙蒙的頹敗之色，怎麼也看不出春景，難怪街上行人匆匆，缺少幾分欣賞的興致。
Q集團總部的氣氛也如外麵的天氣，讓人煩躁沉鬱。
就在兩個小時前，康燁在公司的董事例會上，宣布了康礽將在五月下旬回到S市，複任Q集團總部總經理一職的消息。
短短兩個小時內，這則消息宛如一股凶猛的強熱帶風暴席卷了整個總部，成為人人議論的焦點話題，Q集團旗下的媒體也正式對外進行了報道，相信明天的財經熱點裏，就能看到相關信息。
而當外人就此津津樂道地八卦太子爺離職到複職的來龍去脈時，Q集團的員工們卻惶惶不安。
試問飯碗都要握不穩了，還有誰有閑情逸致去說道別人的家長裏短呢？
困擾我們的不是麵包與玫瑰的抉擇——標榜實用主義的現代人不會在倆者之間糾結太久。我們所擔心的是高層權柄轉換問題——如果一不小心陷入派係傾軋之中，即便你心心念念的是麵包，也有可能被迫接受落到你餐盤裏的新鮮出爐的炒魷魚。
盡管公司一再聲稱此次康礽複任，人事方麵隻做稍許調動，而且秘書處也向各部部長下達安撫職員的指令，但仍不能平息各部的騷動，就連在餐廳打掃衛生的阿姨，都忍不住向人打聽情況。一時間，公司的餐廳成了消息集散之地，即使我和哥哥挑了一個不甚顯眼又偏靜的角落，也不能阻止種種訊息伴著或高或低的音波湧入到我的雙耳：
“哎呀，看來五一之前傳言公司要調員的事，不是空穴來風啊。”
“秘書處的人都岌岌可危了。雖說現在還沒有正是進行通知，但誰都知道這是八九不離十。”
“搞不好不止調員，直接給大換血了！”
“這有點誇張吧？你們不要把事想那麼複雜。”
“複雜？這件事再清楚不過了。總經理複任說明什麼？高層權力的偏移啊！老康這是要放權給太子爺了，太子爺會不趁機先穩定自己的勢力？”
“噓，你小點聲，讓人聽見影響不好。”
“得了吧你，公關部的少插嘴，誰不知道，你們陸部長是太子爺的人？你當然氣定神閑了。”
“得得，我閉嘴，你們接著說吧，我吃完了，先撤。”
“其實公關部也不是人人得意，至少康禟副部現在肯定不高興。”
“你還有心思管他們康家的人高不高興？先管管咱自己吧，搞不好明天就回家了。”
“我還打算今年找對象結婚呢，這要是成了無業遊民，就隻能接著當光棍了。”
“別太緊張，我聽人事部的人說康禩部長放話了，會盡量為每一位員工考慮，能保一個是一個。”
“哎，還是康禩部長宅心仁厚啊，體恤下屬。”
“那人事部的人呢？怎麼都沒見著？”
“從董事例會之後就一直在開會協調呢。太子爺說上任就上任，他們還不趕緊的？”
我心想，怪不得給康禩、喬慧他們打電話都打不通，原來是這樣。
邊吃著飯，邊留心別人的談話，我根本沒注意自己的菜已經吃光，隻是一味的嚼著涼了的米飯。
那邊，話題繼續。
“太子爺啊太子爺，他老老實實在m國做他的敗家少爺不好嗎？幹嘛回來禍害我們？難不成是董事長快不行了，急著幫愛子上位?”
“瘋了你！這話要是傳到上麵的耳朵裏，你就慘了。”
“是呀，這種話你少說吧，董事長寵愛太子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有心讓他繼承衣缽，可惜那廝太無能，難以服眾，隻好一年多之前讓他去m國曆練一下，立點功績。”
“嘿喲，還去曆練，沒把那邊的分公司弄垮了，就是幸運的。人家那跑車，跟換衣服似的，SaleenS7聽過吧？《福布斯》世界最昂貴的汽車榜上排名第四，比咱們董事長的賓利還貴上300多萬呢。”
“恃寵而驕，多說無益，多說無益。”
“董事長哪個兒子不比他強？要是民主投票我就選康禩。”
“連董事會都插不上話，你還投票呢，這公司的半數股份在康家，隻要康燁願意，又不影響大家賺錢，誰當頭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