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殊笑著朝他踹一腳:“春生!瞅你那手埋了吧汰的,還下手抓,趕緊洗洗去!”
馬春生嬉皮笑臉:“嘿嘿,就咱們排長愛幹淨。我聽說排長是滿清格格出身,這格格和咱們就是不一樣,真會吃啊!誰要是娶了咱們排長,那真是當了駙馬又享福。”
毓殊端著飯碗,往嘴裏扒拉著小米粥,眼睛卻是盯著馬春生,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心裏想著,還是白米飯配這菜吃最好了。
“我出生時大清都亡了,哪有什麼王府,還王府格格。”毓殊夾了一塊燒鹿筋裏的豬肉送到嘴裏,這野豬肉就是比圈養的香。
六子附和:“就是,生子淨擱那瞎扯做夢呢。王府格格會燒菜?再說了,格格有咱排長吃得比驢少幹活負重比驢多嗎?一想到排長以後便宜那女婿,我就來氣。”
另一個士兵打趣:“咋地六子,你喜歡排長啊?你要是和排長結婚,把排長惹毛了不得被排長削死?”
六子臉紅,剛要說什麼,毓殊碗一撂,一張秀氣的臉頓時冰冷:“你倆是想讓我跟驢一樣卷你們一腳,還是削死你們?趕緊閉嘴吃飯!”
士兵們不敢說二話,低頭狼吞虎咽往嘴裏塞肉。一排二排的人告訴過這群新兵蛋子,可得珍惜跟排長練槍的日子,畢竟能開小灶頓頓吃肉的機會不多。
毓殊吃得不多,吃飽了撂下碗筷,看見牛大鴻隻喝粥嚼苞米麵餅子,於是拍拍他的肩:“菜不好吃嗎?”不等牛大鴻回答什麼,毓殊又說:“你先吃吧,多吃點別著急,待會兒吃完了找我。我去井那邊吹吹風。”
春季山村的晚風些許寒冷,冷風襲來毓殊隻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實說,新兵的話讓她有點不舒服。她知道六子是向著自己說話,也知道其他人隻是開玩笑,但是她就覺得別扭。
毓殊早就變得不那麼嬌貴了,完全放下皇親國戚的身段融入大家中。唯獨此時此刻,她就想擰巴一下,心裏抗議。
王府格格會燒菜怎麼了?你們還不是吃得嘴抹油?王府格格還能負重六十斤爬大山;王府格格還能三百米內一擊爆頭四百米內取人性命;王府格格嫁了額駙不但不削死他還千依百順地對他好、讓那登徒子對她死心塌地的——當然了,額駙必須是英雄了得的人物。
此時此刻她就是王府格格,必須支棱起來!
毓殊靠著井邊的柵欄,眉頭微蹙,頌了一段詩文:
“馳馬赴軍幕,慷慨攜幹將。
朝屯雪山下,暮宿青海旁。
夜襲燕支虜,更攜於闐羌。
將軍得勝歸,士卒還故鄉。”
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她輕歎一聲,喚道:“大鴻吃完了?”
“牛大鴻,是新三班的班長是吧?”來者說。
毓殊打了個激靈,七扭八歪的身體立即如白楊一般挺直。她抬起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團長好。”
劉振微笑:“別一板一眼的了,我那馬還不是讓你隨便騎?”他也斜斜地往井邊的圍欄上一靠,神態很是放鬆,“你剛才頌的是唐朝詩人韋元甫的《木蘭歌》吧?”
“是的團長。”因著團長沒架子又親切,毓殊的回答也變得隨意起來。
“你很喜歡這首詩嗎?”
“報告團長……我從小就想成為花木蘭、穆桂英那樣的人。”毓殊小聲說。※思※兔※網※
“好孩子,你已經是那樣的人了。”
毓殊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木蘭打退了柔然,穆桂英打退了遼軍。我還沒有打退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