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槍響。
朱四娘在倒數至“二”的時候,已經雙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那慘狀。她不想看毓殊死,也不想看她殺一個無辜的人。聽見槍聲後,她還是不爭氣地流下淚,毓殊知道後,一定會生氣的。
牛大鴻扔掉槍,頹然癱坐在地上。他開槍了,用毓殊教給他的知識,朝著毓殊的腦袋瞄準。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子彈在正對著毓殊後腦勺的牆體上留下一個洞。
“很好,你有朝我的腦門兒瞄準。如果你歪一點,我可能就躲不過去,真就死了。”毓殊一手扶著脖子,另一手撫摸牆上的槍眼。剛才躲那一下脖子扭得不輕,今晚她要一個好枕頭。
腿軟、手抖,張開嘴上下牙齒似乎有些磕碰。即便如此,牛大鴻忍還是不住感歎:“人竟然能躲開這麼近的子彈。”
“我躲的不是子彈,是你的槍口。我在你開槍前已經躲開了。”
毓殊伸手拉起牛大鴻。
“你都敢朝我腦袋開槍了,之後是不是也能朝其他人開槍了?”她笑道。
牛大鴻紅著臉,怪難為情地把毓殊的槍交還:“我以後不會朝自己人開槍了。從今以後我的槍隻會殺鬼子。”
毓殊收好槍:“魏連長和劉團說過,服從命令是件好事。今天的你沒有錯。”
“是,謹遵教誨。”
牛大鴻沒有問毓殊,如果他沒有開槍,她會怎麼做。知覺告訴牛大鴻,從毓殊嘴裏蹦出來的,不會是很好的回答。
他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把它揣到口袋裏。從此,牛大鴻不需要佛祖的保佑了。但母親留給他的東西總得留著,全當是個念想。
朱四娘鬆了一口氣,她跟在毓殊身後離開。那魏嵩也是一陣心驚,最後拍拍屁股走人……反正毓殊發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不對,這是違紀私鬥啊?得罰,讓她長長記性。
“謝謝徐大娘。”朱四娘得了新被褥,從今天起,她就要住在徐家了。
“哎!丫蛋兒別客氣,有啥事知會大娘一聲,大娘就住在屋那頭。”徐大娘的一張臉笑成麻花,她瞧著四娘,竟覺得和自家孩子一般親切。
徐大娘離屋時剛好遇上進門的毓殊。大娘又是高興:“小排長,這麼晚了抱著被褥過來,看來你是不和你的兄弟們睡大通鋪啦?”
“大娘,我們團長說,從今天起我就得陪著朱醫生了。所以我就過來啦。”
“好好好,我剛才還尋思,這丫蛋兒一個人多寂寞,有個伴陪陪她就好了。你們女孩子話多,大娘就不打擾了。”
“行,那大娘早點休息。明天有什麼活,盡管使喚我。”
“那怎麼行?你們團長說你可忙著呢。地裏那麼多小夥,有什麼事我隨便從裏麵揪一個就行。”
外麵的門吱呀吱呀地關上,毓殊雙手箍著自己那套發舊卻幹淨的被子枕頭進了屋。朱四娘見狀,從炕上跪著蹭過去,伸手幫忙鋪床。
“你躺著吧,我自己來。”毓殊的頭發尖帶著點濕氣,大概是剛洗過的。
朱四娘插了一嘴:“晚上頭發濕著睡覺不好。”說罷她麻溜下地,拿來一條毛巾,欲為毓殊擦頭。
毓殊往一邊躲,雙手擋在她與朱四娘之間:“好了好了,我的頭發沒有水,就是沒幹透。我頭發短,等一會兒就幹了。”
朱四娘訥訥地縮回手,她看著毓殊的床褥……炕挺大的,兩人分睡這頭那頭。
毓殊眼神兒好,瞥見朱四娘那張欲哭無淚的臉。她又不懂了。幹脆拉她坐下兩個人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