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爹送給我娘,我娘又留給我的,她說本來是要把這塊玉當做我嫁妝的。我想著現在的我整天扛著槍,八成是沒機會嫁人了。不過姐姐還有機會。我們成了姐妹後我還沒給過你什麼,你已經離開原來的家,那這個就算是新娘家人留給你的嫁妝吧。”
朱文姝搖頭,毓殊的每一句話都讓她難受極了。
“你要是不嫁,那我也不嫁了。咱、咱們姐倆也算……搭個伴兒、搭個伴兒……”
朱文姝的聲音越來越小,眼圈和耳根子又紅了。
毓殊摸摸她的頭,什麼也沒多說。
“我不想嫁人,”朱文姝眼睛酸澀,“我知道,我這個當姐姐的沒用,成了你的累贅。我會努力學習的,認字寫字也是、以後學醫也是。我會照顧你,你別趕我走,求你了。”
她跪在床上,拉著毓殊的衣服袖子,不敢觸碰對方的肌膚,生怕對方厭惡自己。
毓殊稍稍怔住,道:“我怎麼會嫌棄家人是累贅呢?我隻是想給你找個依靠。”她又歎氣,“我這條命,說不定哪天就讓槍子給奪走了。”
朱文姝抽噎,她很想說,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可她又不敢說,她生怕毓殊覺得她惡心透頂。
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什麼人。對於她來說,隻要能留在喜歡的人身邊就夠了——不管這個身份是什麼。當初毓殊救了她,把她帶離恐懼,可現在毓殊提到了死,死意味著分離。
朱文姝不想與毓殊分離。
毓殊瞧著姐姐可憐的小模樣,內心微動。她張開嘴,喉嚨刺痛,說不出一個字。
她知道自己說了令人生厭的話。毓殊失去了父親、母親、還有一直照顧自己的婢子晴玟。失去家人的第一個夜晚,她躲在陰冷發黴的糧倉裏失聲大哭。她討厭失去的滋味,她卻告訴姐姐,姐姐以後會失去自己。
毓殊不怕死,她是為了給父母、晴玟報仇才端起槍的,她做好了覺悟,忍受著傷痛。每逢月信來臨,她要忍受小腹墜痛,被經血漬硬了的褲子割破嬌嫩的腿根……她活得不像個女人,又或者說活得不像個人。她對自己狠,她對部下狠。新兵不敢開槍她便拿著槍對著他們的頭。她看著和氣,也會笑,但心大概早就冷了。
直到她遇見朱四娘。
這個女人真是愛哭。她狼狽、警惕,就像無家可歸的小獸。那時毓殊想,剛離開父母的自己也許就是這樣的。毓殊見不得和自己一樣四處流浪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她喜歡把自己的食物分給這群小生命。可小家夥們總是吃了就跑,毓殊再也沒有見過它們第二次。
但是四娘不一樣,四娘說,你帶我走吧,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那時毓殊把她想象成一隻嗚嗚的小狗,小狗搖著尾巴說:“帶我走吧,你給我一口食吃,我給你看門、叼鞋子、陪你玩。”毓殊又搖搖頭,想著怎麼可以把人和狗放一起比較呢?人是比狗更智慧的存在。
可是朱文姝真的像隻狗狗,那麼大個人跟在你身後,你走到哪她就跟你到哪,她把你當做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她笨笨的會努力學習你教給她的一切。她不太喜歡別人,但是她會對你笑。你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即便她不情願。
狗狗那麼淳樸,從來不像一些人在那算計來算計去。和小狗姐姐在一起時的毓殊,覺得自己輕鬆許多。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