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去。”
朱文姝點頭,想想聶冰儀平日裏端莊、沉穩、理智、冷漠的模樣……果然,人都是有兩麵性的。不不不,徐醫生還是表裏如一的。
聶冰儀果真自己去廚房燒水泡茶去了。坐在雪代身邊的朱文姝甚至覺得,自己打擾了這二人。要是毓殊在這兒就好了,浴室裏還有個方形木質浴池,四個人一起泡澡,她一定喜歡。晚上這邊兩人一屋,那邊兩人一屋,誰也不孤單。
朱文姝輕舒一口氣,雖然她與毓殊幾乎每天見麵,但她還是想念並且擔心對方。
雪代拉著朱文姝聊天,內容包括不限於:哪家成衣店的衣服不錯、哪哪開了一家餐廳、最近上映了什麼電影、治療腫瘤的特效藥……
過了十幾分鍾,聶冰儀端著茶壺和水杯回來了,坐下時還嘀咕:“你們這兒的壺和杯不好,下回來了我送你們一套。”
朱文姝捧著茶杯,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梅花盆景。這個季節梅花已經落了,盆景裏的梅樹枝葉綠油油的,樹樁下是充當小草的苔蘚地衣。
她想起藤原笹子的房間裏有一盆櫻花盆景,裏麵有假山、籬笆,木屋和陶土燒的顏色鮮亮的和服小人兒。可惜那盆樹已經枯死了,籬笆與木屋有些破敗,落灰的小人兒看著也有些落魄。
她想起孤獨身陷敵營的毓殊,想起早上死去的女仆,想起躺在床上枯瘦如柴肚子卻異常膨大的櫻井夫人,想起死在山寨裏、真正的藤原笹子……
還有四年前被刊登在報紙上的反抗軍——那些因天花死去的戰士的屍體,竟然被掛在城門外曝曬。
“茶不好喝麼?”
聶冰儀獨有的冷淡嗓音打斷朱文姝的思緒。這時朱文姝才察覺手中的茶水已經沒什麼溫度了。
客廳裏隻剩下她和聶冰儀,廚房裏傳來切菜的聲音。朱文姝隱約想起剛才聶冰儀好像說了自己有點餓。
“冷掉的茶別喝了。”聶冰儀拿有朱文姝剛要舉起的茶杯,“晚上吃飯了嗎?待會兒一起吃吧。”
朱文姝點點頭,自從得到“鳩山小百合”這個身份後,她一直住在這棟小洋樓裏。按理說這是“鳩山家”,她算半個主人,但在聶冰儀麵前,她就覺得聶冰儀才是這兒的主人——畢竟這是聶姐掏錢買下的樓。
“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你不要告訴雪代。”聶冰儀低聲,許是茶水真的解酒,她的眼神清明許多。
“你說。”朱文姝坐直。
“村川芳忠馬上要離開滿洲回島國。我不想讓他繼續病下去了。”
朱文姝知道聶冰儀什麼意思。這個“不想讓他繼續病下去”絕對不是還給村川中佐健康的意思。
她是要他的命。
“需要我幫忙嗎?”朱文姝問。
“當然,”聶冰儀說,“有什麼藥能加劇他的肺病,讓他無聲無息病死得快點嗎?”
“他有一直喝涼茶是吧?”朱文姝又問。
“嗯,他很喜歡。他身邊的西醫也沒有懷疑茶有問題,隻說他是受不了北方的寒氣,是小病。”
“我配的毒涼茶,表麵上會緩解他的症狀,其實會加重他的病情。算下來他喝了四年。”朱文姝思索,“想殺他也不難,他現在懼冷,一點風都會要他的命。”
“隻要讓他見風就會死嗎?”
“不是,我剛才說誇張了。見風會使他重病不起就是了,不過夏天裏潑他一盆冰水,估計他活不了幾日了。”
聶冰儀點頭:“好,我想想。”片刻後微笑:“你膽子果然很大,看來愛哭和膽子大並不衝突。”
“我現在不怎麼哭了。”朱文姝嘀咕。
“人長大成熟就會克製自己,很多事不能隨心所欲地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