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相信我大唐仍然還有遠見卓識之士,會來學習這些奇技淫巧之藝的。而且,我相信這些鴻學大儒瞧不上眼的奇技淫巧,才是我大唐強盛的根基。”白芷茗神色堅定道:“林洛,正如你所言,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這是我心裏的那杆秤,也是我的追求。”
“好。師姐,你說得對,我支持你!”林洛也是一臉堅定,舉手道。
白芷茗看著她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對牛彈琴,自己何曾被人理解過。她眼瞼低垂,有些意興闌珊道:“林洛,該說的我都說了,聽不聽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好自為之吧。”
我有這麼不堪麼?林洛聳聳肩膀,一臉無奈道:“師姐,我們的三觀不太一樣,如果這樣爭論下去的話,是不會有結果的。”
“三觀是什麼?”白芷茗奇道。
“三觀啊,就是——”林洛汗顏,沒經思索就說出來這麼一個超前的詞彙,要解釋起來就有點兒費勁了,隻得道:“就是我們的思想和看問題的方式都不太一樣,所以誰都說服不了誰,這樣的話,還不如不做這樣無意義的爭論,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呢。”
“那你認為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呢?”白芷茗反問道。
“比如師姐你所說的啊,你要在書院設立數理院,軍論院,這就是有意義的事情啊。”林洛道。
“這麼說,你是支持我這樣做了?”白芷茗眼前一亮,要知道,她真的還有許多理想想要實現,她想向臨江城的人,或者整個大唐的人來證明,自己絕不是一個吟詩弄詞、傷春悲秋的所謂“才女”而已。
“不,師姐,你領會錯了。”林洛搖頭笑道:“我支持的是你這種態度,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放棄自己心中執念的態度,還用勇敢說出心中想法的態度,而並非是支持你所說的這件事。”
白芷茗出奇地沒有反駁,而是垂首沉思了一陣子,霍然抬起螓首,喜道:“林洛,我好像明白你說的是什麼了。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她一雙漆黑的眸子亮若天邊星辰一般,剪水雙瞳望著林洛,突然走過來,輕輕擁抱了林洛一下。
這一下來的很是突然,林洛隻覺得鼻中驀然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氣,白芷茗嬌柔的身軀便撲在了自己的懷裏,隻是時間太短,在自己身上一觸即分。不是吧,被強抱了?
林洛愣在原地,不知道這個白師姐怎麼突然就放下了矜持,變得如此“狂野”。不過,我喜歡——
白芷茗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聰穎如她,怎會不知道這是多麼失禮之舉,遑論還有一老一少兩個人在旁邊看著呐。她臉兒微紅,用衣袖微微遮掩著,有些慌亂地道:“林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蕭怡婉看著剛才那一幕,不禁呆了呆。白姐姐這是怎麼了,跟林洛說了兩句話,怎麼一下子就跑到林洛的懷裏了,臉還那麼紅?
她年紀尚幼,對男女之事幾乎是一片空白,隻是看到自己敬愛的白姐姐和林洛抱在一起,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偏偏又不知道哪裏不對,一時呆立在原地,心思有些恍惚了。
白芷茗有種尋到知己之感,她好像行走在一個漆黑陌生的世界,直到剛才林洛說出的那句話,像是給她打開了一扇奇妙的門,然後整個世界都變得充滿了光芒。
所以她會下意識地做出那等“出格”的舉動,雖然在林洛的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白師姐竟然覺得害羞了,真的很罕見啊。林洛笑著打趣道:“師姐,你是那個意思,那你到底是哪個意思呢——”
“你——我——”白芷茗霞飛雙頰,一雙俏臉上兩朵紅暈平添了三分嬌豔,她嬌羞之下,話兒都說不全了,渾不似平日裏哪個淡然似水的白祭酒,跺著腳道:“呸,什麼意思都沒有——”
一旁的李龜年瞧著氣氛有些不對勁了,趕緊走上前來道:“那個,林洛啊,你這位白師姐可是個有抱負的人,可惜生就是個女兒身,以她的胸襟才華,是不輸於任何一個男子的。”
李龜年也是暗自驚奇,他和白芷茗的父親一向叫好,對這個聰穎的侄女兒也甚是喜愛,知道這個侄女兒是個心比天高的人,家世、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這等女子,美則美矣,好則好矣,選婿就是個大問題了——誰能配的上她!
而白芷茗似乎醉心於學,對任何新的事物,甚至奇技淫巧都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興趣,這男女之事,似乎看得很淡,而那個臨江城四大公子之首的臨江王世子韓浮屠,一直在追求她,甚至多次登她白家的門拜訪,隻差當麵求親了,她也沒表現出多大興趣,一向是禮儀相待,沒有任何逾矩之舉。今天卻在一個書院樂理教習麵前露出這等小女兒情態,倒也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