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緩一緩,可是說到底,他的事有人敢反對嗎?

立後,非不能也,乃不為也。

原本他想不通自己遲疑這麼久的原因是什麼,今日一見任素衣,心頭仿佛有什麼東西漸漸清晰起來,猶如雲開霧散。

難道在他的心中,皇後人選已定,竟是這個被他狠心離棄的下堂妻?

這一認知,讓淩涵清有些尷尬,但他顯然不是個因為尷尬就放棄的人。認定了就是認定了,便是沒有認定他也會給自己時間去確認,總之絕不會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怎麼?難道你不想當皇後?”話問得輕佻,隻有淩涵清自己知道他的心裏有多忐忑。

但是某個沒良心的女人顯然是不會跟他心有靈犀的。

任素衣眨眨眼睛,笑得萬分真誠:“當然想啊,做夢都想。”

淩涵清剛要開始得意,令儀公主已經感覺到了不妙。

果然,任素衣冷笑一聲繼續道:“不過這會兒怕是當不成了,畢竟換皇帝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不是?”

淩涵清沒有來得及綻開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有說出口的霸道的宣言也噎在了喉頭,表情一時倒有些滑稽。

那無意中看了一場好戲的外域王子很不給麵子地嗬嗬笑了起來。

果然是一個有趣的女子啊!

他感興趣的東西,從來不會輕易放過,比如當年的任嵐衣,也比如眼前這個模樣與她有幾分相似,性情卻是天差地別的女子。

但他自然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莽漢,雖然在任素衣看來他確實是。

跟在皇帝身後走過來的,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那個他曾以為自己會一生珍愛,最終卻讓他在族人麵前丟盡了臉的女人。

曾以為再見她的時候會恨不能將她帶到茫茫草原上去喂狼,可是此刻的他竟是分外平靜。

不過是短短一年多的時光罷了,居然就可以不再在乎。看來從前竟然是自己,將她看得太重了。

其實,她過得也未必如意吧?否則怎會如此招搖,仿佛在竭力向別人展現自己過得有多好?

一家姊妹,一個即使錦衣華服遍身珠玉,依舊掩蓋不了心虛,掩蓋不了什麼都怕抓不住的小家子氣;而另一個,即使此刻一身最不起眼的下等宮女裝束,卻依舊是脊背挺直,一身清冷,帶著股子天皇老子也可以不放在眼裏的傲氣……

雖是玩笑,卻也有幾分真意:若當日遇見的是她,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眼前,這個讓他覺得遺憾的女子在跟讓她神傷的君王鬥智鬥勇,而那個讓他歡喜讓他惱恨的人,卻在想著如何看他的笑話!

可不是?精心描繪的臉上,那高高揚起的嘴角,不是嘲諷又是什麼?

默翰覺得有些好笑。

以前族裏的長者曾說,烏鴉便是插滿了雄鷹的羽毛,依舊做不得天空的主人,當時他甚覺有趣,卻不知那時長者嘲諷的,就是他身旁那隻插滿了雄鷹羽毛的烏鴉啊!

如今倒是有趣,烏鴉厭倦了雄鷹的羽毛,準備用鳳凰的羽毛來裝點自己了嗎?

這倒是一件隻得慶賀的事,如果漂亮的烏鴉身旁沒有一隻真正的鳳凰的話!

“默翰王子,好久不見。”漂亮的烏鴉抖動著閃閃發亮的羽毛,笑得那叫一個優雅高貴。

“確實,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卻不如不見。

第七十七章 舊相識

“王子遠來是客,皇上與我原是十分敬重的,隻是……舍妹雖已獲罪離宮,到底也曾是皇家天眷,王子與之過從甚密,怕不合適吧?”任嵐衣的聲音柔柔的,帶著慣有的溫和嫻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