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信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是剛生過孩子的,能有多少力氣?十幾個侍衛拉她不住,誰信?

隻怕是有意的吧?

任素衣知道這些人不會喜歡看到任嵐衣活著,可是這樣任性胡為,不怕淩涵清不依嗎?

青兒似是看透了任素衣所想,滿不在乎地笑道:“你還真能操心!你以為公子不知道把她交給我的結果嗎?我早看她不順眼了!公子本來就沒打算留她,交給我來處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難道公子沒有告訴你,任嵐衣的性命,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

從一開始?

任素衣心頭一驚。

即使知道了淩涵清原本在意的是孩子,她也沒想到他會對任嵐衣絕情至斯。他原本的打算,是留下孩子,然後……

忽然開始為任嵐衣感到悲哀起來。

所謂兔死狐悲,是這個意思嗎?

“那麼,孩子呢?”任素衣心頭亂亂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孩子總是無辜的,可是這個世界上,誰會在意一個孩子的無辜?

“孩子?”青兒歪著頭想了一下,“我給忘了,應該還在吧?”

任素衣眼角一捎,敏銳地捕捉到了小丫頭不自然的表情。

“忘了?你家公子自幼的左膀右臂,號稱思慮周全算無遺策的女諸葛,暗衛和謀士們的半個主子,竟然能把這麼大的事給忘了?”

“嗬嗬……這不是太忙了嗎……”青兒憨憨地幹笑兩聲,看慣了的表情在此刻看來隻覺得說不出的狡黠。

淩涵清身邊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怪。

任素衣也不打算跟她計較:“忘了也就忘了,現在想起來了也行。把孩子弄到我這兒來好嗎?”

“啊?!”青兒腳下頓了一頓,囁嚅道:“這不好吧……那麼小一個孩子……姑娘若是沒消氣,任嵐衣的屍體還沒處理,您可以去鞭屍,奴婢不會說出去的……您別對小孩子下手啊……”

鞭屍?

任素衣腳下一個趔趄,氣狠狠地停了下來瞪著扯住她衣袖不放的青兒:“你想到哪裏去了?你看我像是還有力氣去鞭屍的麼?”

青兒的小臉可疑地紅了起來:“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任素衣沒好氣地扯了扯被小丫頭揉皺了的衣袖,望天無語。

“這也不能怪我小人之心嘛!任嵐衣仗著她的孩子,前些日子沒少給您氣受,您真就那麼大度,一點都不計較?她險些害死了你耶!”青兒嘀嘀咕咕的,露出真實的小女兒情態來,較之前些日子刻意假扮的卑微懦弱和在淩涵清麵前的精明幹練,此刻的模樣倒是更可愛一些。

任素衣對著清冷冷的夜空伸了伸手,冰涼的小雨滴落在掌心,夾雜著泥土腥氣的冷香,沁人心脾。

“那小東西剛剛來到世上,就要為他母親的舊事承擔責任,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青兒似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任素衣斜眼看著她,似笑非笑:“現在可以告訴我孩子的現狀了嗎?”

青兒尷尬地摸了摸下巴:“還好啦,乳母被我嚇住了,想必現在也不敢亂來,你要看,我把他帶來給你就是了。”

這個小丫頭,到底還是善良得過頭。任素衣暗笑。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讓皇室蒙羞的孩子,在失去了父母之後,是不會有人願意庇佑的。那些原本指望著靠著這個機會攀龍附鳳,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的乳母們,焉有不往死裏作踐的?也虧得青兒這丫頭細心,在那樣忙亂的時候,還肯分心去照管一個孩子!

現在,這個可憐的娃娃就躺在她身後的矮榻上,含著手指睡得正香甜。